晓镜见她这般张扬,眉尖微蹙,待那驼身降下,便不动声色地朝她使了个眼色。苏梦晴却是没看到,轻盈一跃,自石狮上旋转而下,紫影翩然,仿佛一只翩翩起舞的紫蝶。
万俟晖眼中光芒一闪,赞道:“姑娘好身法。”
苏梦晴听他称赞,耳根又是一红,道:“万俟公子谬赞了。”声音轻柔细细,与她活泼的个性大相径庭。
晓镜见状掩嘴一笑,道:“妹妹心急了些,让万俟公子见笑了。”
万俟晖摇头道:“怎是见笑,万俟赞赏还来不及呢。”说罢做了个“请”的姿势。
晓镜会意,拉了苏梦晴向万俟晖微微欠身,道:“公子先请。”
万俟晖也不推辞,径直走向大门。
万俟一姓原是奚南的商贾世家,家族甚是繁荣,在奚南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奚南地处西域与中原的交接地带,因而万俟家并不单经营一项营生,而是集百家之长,为大漠输送中原之地的丝绸瓷器茶叶等,也为中原输送大漠西域的驼马瓜果等。
只是近年来中原风调雨顺,西域大漠却风沙连连,因此对中原物品的需求也急剧增加,万俟家才派年轻的少主人亲带驼队来中原腹地,换取所需的粮食布匹等。这江都的宅子也是暂时租赁的,只待货集齐便返程奚南,并无意做过多停留。
万俟晖将二人引至大厅,刚命丫鬟上好香茶,就有下人借事相扰,无奈之下便让她们先随意逛逛,自己先去打理打理。苏梦晴少了万俟晖在眼前,也恢复了之前的性子,一双乌黑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不停地打量四周的环境。晓镜仍是若无其事地品着香茗,眸中不时地闪过精光,二人心中都有事,也是一时无话。
香茶饮毕,新月已生。
晓镜将盏放下,瞅着脸如霞晕的苏梦晴轻笑不语,苏梦晴亦是一言不发。当万俟晖将驼队安置好后急急赶来,便见着了一片肃静。
万俟晖心里微明,笑道:“二位姑娘远来,万俟却忙于家事,怠慢佳客,还望……”
话未说完,晓镜已将笑意从苏梦晴身上收回,接话道:“万俟公子太客气了,本是我二人叨扰了,怎得说是怠慢。”
万俟晖轻笑道:“姑娘不介意就好。等待多时,便随万俟一同去观那驼队,可好?”
此话正合苏梦晴心意,当下也不管什么了,忙是点头,一脸兴奋的样子。
万俟晖见状,笑容更是漾散开来,右臂轻引,道:“二位姑娘这边请。”说完便踏出客堂,直往地库而来。
虽然苏梦晴已猜着万俟晖将驼队安置在地下,但一见还是震惊了不少。地库位于万俟宅子的西南方,入口朝南,像是半掩于地的深洞,微微翘起,甚是宽大。
洞旁立了数面巨大的铜镜,便是白曰用来引光入洞的。
大漠的生灵不比江南的娇嫩,在这水筑的诗画里也不需什么特别照顾。但长年经受风沙洗礼的驼队,少了特定的日照等环境,也会水土不服,神态萎靡。尤其是地库,终年没有阳光的照射,阴潮无比,与烈日炎炎的环境对比鲜明。万俟晖为了不让驼队受更多影响,便以镜采光入地库,聊以缓和。
苏梦晴顺着宽大平缓的石阶向地库深处走去,全无阴冷黑暗,倒是温暖通明。
这引下的石阶虽然很缓,却也很长,一直绵延至底,仿佛一条白色缎带,引向深处那若隐若现的淡黄海洋。
苏梦晴心里微急,足下生风,将晓镜,万俟晖二人远远甩下,转眼便到了地库最底。
苏梦晴抬眼望抬眼望去,触目便是一道道淡黄波浪,铃儿叮咛做响,奏出一曲清音。不少骆驼已经半跪而眠,连连望去,有条不紊,很是整齐。驼队四周用两人高的围栏绕着,只在引阶下开出一个两人宽的大门出入。围栏一侧连着一个三丈高的石台,站上去便能将这驼队一览无余。
苏梦晴轻盈一跃便上了高台,从高台俯看,这满满驼队更是让她心神震撼。
如此大的驼队,万俟晖一人便治理的井井有条,让苏梦晴钦佩不已。正当她嘘叹时,晓镜与万俟晖已到了高台之上。三人搭着护栏俯看,苏梦晴时不时问些这驼队一路南下的趣事,气氛倒也很是轻松。
万俟晖不但武艺超绝,言谈举止也彬彬有礼,年纪轻轻便经游了各地,见识之广博远远不是处于闺中的苏梦晴能比的,因此在苏梦晴心中的地位节节攀升。晓镜也在一旁静静听着,并不插话,只让二人尽情聊开,自己在一旁乐观其成。
如此这般,月上柳梢时,晓镜称天色已晚,便要告辞。万俟晖将她们二人送至宅门口,亲选了一只驼轿,想送她们回府,晓镜却是轻笑着婉拒了。苏梦晴虽有点不舍,但天色确是晚了,女儿家的也不好在外多留,只好告辞万俟晖,同晓镜往苏府行来。
一路上,苏梦晴仍沉浸在那无边的金色沙海里,幻想着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苍劲之景。晓镜却显得很平静,她本身为慕容家的掌事之人,见识自是不凡,听得万俟晖的游历,虽有些奇处,也无甚特别精彩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