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想我和八月的开始,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们的初遇,或者他就是在不知不觉中走进了我的生活。
八月总是穿一身土灰色衣服,一副木讷的样子。八月其实并不叫八月,只因为那天我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读李白的“八月蝴蝶黄”的诗句。我就随口叫他八月,他也就默认了,然后我就八月八月的叫,仿佛那真是他的名字。
我从来不是那种安静的女生,尽管时常写一些温柔的字,但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假小子性格。我在认识八月的那年冬天开始发表文字。我说过我不是个内向的女生,我拿着刚收到的样书先是找班主任,接着再去找系教导主任,直到学校为我加了分,又在校园的正中竖起了一个大牌子,我清楚地记得上面这样写着,杨晓蓉同学利用课余时间进行积极的文学创作,她的小说在某某刊物发表……
那天我很是得意,晚上去上自习的时候甚至还带上了糖果,我觉得若是八月知道我会写东西,肯定会对我刮目相看。可是我的握着糖的手一直没有掏出来,我所期许的一直没有机会表白——那天晚上八月一直没有看我,我有些气,我夺了他手里的书,我说八月,你一个理科生经常搬着诗啊词啊的看来看去的你烦不烦。他从我怀里把书轻轻抽走,甚至他都没有抬头看我,他说我也只是换换脑筋,你可以说我不误正业啊。
他和我说话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这真有些让人沮丧。那天晚上我一直没找他搭话,其实我多么想他可以和我分享我的小快乐。因为那篇青涩的故事里,多多少少有着他的影子。
倒是临走的时候。他说小羊(自从我叫他八月,他就一直这么叫我)是不是发表了文章特想找人炫耀一下。说实话,我讨厌极了他那一刻的表情,我说八月,你可别欺人太甚了。说完我就走了,我觉得自己委屈极了。
那天的天气很冷,外面滴水成冰,并且有湿重的雾气,我听见后面呼呼的风声,但是八月一直没有追上来,我抱抱自己的肩,再哈一哈手,心里空落落的。
其实我不应该生那么大的火气,或者八月本是无心的。不过那天晚上我没有去那个自习室,而是鬼使神差地跑到了理科的自习室里。说起来奇怪,八月是个理科生却经常坐在文科的自习室里,安之若素。而我在理科的自习室坐了短短片刻就觉得不舒服极了,尤其那些理科男,一律的铁框塑料框眼镜,仿佛都是一个模子里走出来的,乱蓬蓬的头发永远埋在书本间,嘴巴嘟得老高,好象随时会吐出几个计算公式。
我受不了这种气氛,因此只上了半节课就灰溜溜地逃了出来,我心怀忐忑地走到文科的自习室,我向我惯常的座位扫去,那里是空的,我再看看八月,他依然一身土灰,神色安然。
我踮着脚尖轻轻地走过去,我的心朴朴地跳,仿佛是做了什么错事一般。
刚一坐稳,就听见八月说,怎么小羊。理科自习室里感觉还好吧。
我简直要气昏过去,我真想拿书狠狠砸在他头上。这个该死的八月,木讷的八月,他说什么话让人听起来都那么刺耳。
那天晚上可能是受了凉,我不断打嗝,我强忍着,但还是忍不住,令我尴尬极了。
后来八月又突然转过来,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小羊,你说,我们恋爱好不好?
我被他的话一下子惊在那里,我不知道如何是好,我看着他的样子,脸颊发热。我说,八月,你说……什么?
八月忽然哈哈笑起来,说怎么样,好了吧,不再打嗝了吧。我姑妈的话总是很准。
八月其实是有女朋友的,他的女朋友在他的家乡。八月说他的家是浙江的,起初他说他家乡名字的时候我笑得闭不上嘴,因为那是我表姐夫的弟弟的名字。而我表姐夫的弟弟有些智障,终年裂着嘴笑,流着鼻涕。
我起初知道八月有女朋友的时候心里很难过,我看到过他给她写信,我看着他在信的最顶端,很用心地,轻轻写下她的名,单单一个字,却足以碾碎我的心。
我说八月,要是有天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也会这样给我写信吗?
八月说,哈哈,你眼馋了吧。
其实我那时是经常收到信的,那些信都是杜耀辉写来的。杜耀辉写字的时候很用力,力透纸背的样子,把我的名字写得又大又难看。
他总在信里这样说。我还记得你的头发上生虱子的事,杨晓蓉,你的头老是和我抵在一起,害我也生了虱子。
他还说杨晓蓉,小时候我抢了你一块糖橡皮,你哭得天昏地暗的,哭得鼻涕泡泡都出来了,你是不是还记得?
我懒得回信,有谁会喜欢这样的男孩子啊,总是提及一些龌龊的事。
而八月同样是理科生,却是另一副模样。
有天,我没心没肺地和八月开玩笑,我说八月如果有天你和你女朋友分开,而我恰恰在那时又没有男朋友,你会不会要我?
八月说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