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蒋蕴望着堆在桌上的便签本,摇头晃脑地吟诗作对。
大小姐因为并不生于斯、长于斯,所以格外爱证明自己爱这片土地爱得深沉,完整地背完毛诗《国风?秦风?蒹葭篇》后,她舔了舔手里的棒棒糖,意犹未尽地看着顾挽挽,意在让她提醒自己下一篇是什么。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挽挽想了半天,试探着开口。
把所有便签本都收进了一个纯白色的漂亮盒子里,又打了个大大的蝴蝶结,顾挽挽后退两步,满意地看了看,伸手把盒子放在江陵的座位上,走出两步觉得不放心,又退回来贴了张小纸条在上面。
蒋蕴那根棒棒糖不知是什么做的,吃了这老半天还没吃完,她也懒得舔了,塞进嘴里“咔嘣咔嘣”地嚼着,顺便趴在桌上看顾挽挽做这全套活。
挽挽收拾好礼物,眼见这个大号的拖把人在一旁悠闲自在的模样,忽然想起Amanda当初和她说的话,“听说蒋小姐打算回国兴建个人工作室”。可她只看见这位拖把美人成天逛街吃饭看电影,最大的爱好是和季莫一起出演街头魔术的美丽路人甲,并没有招兵买马组建个人工作室的意思啊。
要不说资本家剥削人民是险恶的呢,她这么不求上进随遇而安的人在明辰呆了一个月都焕发了爱岗敬业的精神,瞟瞟仍老神在在翻看着杂志的蒋蕴,顾挽挽打算把这位优雅又美丽的小提琴手拉入明辰传媒,做她旗下的首位女性艺人。
“蒋蕴,你的个人工作室筹备得怎么样了?”她开始套话。
“不怎样啊,”蒋蕴兀自低着头翻杂志,顺手又从桌上拿了根棒棒糖拨开包装,塞进嘴里,“反正我也根本没打算弄。”
这根糖是榴莲味的,她舔舔,皱皱眉,把它从口中拉出来仔细打量了会儿又重新塞了进去,“那是骗我妈的啦,我回国就是来玩的。你都不知道在伦敦呆久了对人的自信心有多大打击,街上任何一个男生的腿都要比你细!你相信吗?任何一个男生啊!有次我逛街看见一款男装的紧身裤特别好看,就让店员拿过来让我试,可在试衣间鼓捣老半天,小腿那里根本就提不上去。我本来打算高贵冷艳地把裤子还给店员,说自己不喜欢了,结果一出试衣间居然发现有个一米八的男生穿着比我手里小一号的同款裤子在镜子前照来照去。Son of a *****,他穿得真好看!”最后蒋蕴以一句经典国骂结束了这大段发言。
挽挽发觉她越接触蒋蕴,就越觉得这位大小姐坦诚活泼,天真得可爱。
她也忍不住笑了,在她对面坐下,“你不是一直在英国长大的吗,怎么中文说得那么好?”
“我家和季莫他家很亲密,我小时候也就一直跟着季莫一起玩。季航要比我们大几岁,又一直是白马王子那款长相,我自然就特别黏他啦,但季航一般都挺爱答不理的,为了能多和他搭几句话,我就假装跟他学中文,结果,慢慢地就会了。”说罢蒋蕴提腕沉肘做了个写毛笔字的姿势,“我的字也是跟季航学的。嘻嘻,我的字可要比季莫写得好看多了,他的字就是鬼画符,我看他以后怎么给人家签名。”
“对了,我这次回国,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要把这辈子的吃糖的份额都吃掉!小时候我妈非逼我去练芭蕾,老师严得要命,甜的东西一律不许碰,更别说糖了,搞得我常常梦见自己在糖果做成的花园里打滚,喝了糖水又去摘糖果结成的果子,醒过来那刻吓得脸都白了,生怕自己真得吃了糖。”蒋蕴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地伸舌头舔了舔棒棒糖,粉色的舌头上染着紫色和黄色的食品染色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