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伐诸将不妨先赏,自党进以下,重要将领均应有所封赏,以安其心。”
“这个朕省得。今着曹彬附旨,传令三军停而不前,只是一个试探。既然曹彬识时务,枢密正副使肯听从朕的命令,京畿禁军便在朕的掌控之中,但凭这一点,党进那边就得三思而后行。”
“官家,洛阳那边,已经连夜派了人去,赵相那里掀不起什么风浪。皇三弟及诸多皇族府邸也都在密切监控之中。此外就是党进等诸多北伐将领的家眷,这些人也被监视着一举一动,插翅难飞。”
“好!”
“输运北伐大军的粮草已经掐断,待魏王收到圣旨时,军中便该知道这个消息了。”
“好。”
“眼下,还要大赦天下,诏告天下臣民,新帝登基。还有定年号……”
“这个……定年号……早了些吧?年号应该自先帝驾崩次年算起……”
“如今还有大半年的时光,夜长梦多啊,早一日定下来,年号、皇号、太子,都要早些定下来,名份正了,天下也就定了。”
“……好!”
※※※※※※※※※※※※※※※※※※※※※※※※※※※※※杨浩离开垂拱殿,便一瘸一拐地直赴灵堂。
他和赵光义这番过招,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程德玄去过杨家没有?去过!他在不在府上?不在!
可他就是当着赵光义的面,一口咬定自己在家,赵光义又耐他何?新任皇帝跟一个臣子没完没了的计较他昨晚到底去了哪儿?又不是独守空床的老婆,一肚子怨气,你非得较那真儿干嘛?
杨浩反正是知道他绝不会放过自己,摆出这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赵光义反而有所忌惮,摸不清他到底有什么底牌,因此心生疑虑,便不敢轻易下手了。他可是九卿之一,赵光义有何罪名敢公开杀他?若要暗中下手……他可是大鸿胪,整日操办先帝丧事,这几天恐怕皇帝都没他见的官儿多,整天在人前打晃,谁能下手?何况他这几天大多数时间要在宫里头度过,赵光义绝不敢让他死在宫里,给自己的登基添加点不堪的佐料。
至于宫外……,他清晨上朝之前,已经悄悄见过了猪儿,并与继嗣堂在汴梁的暗桩取得了联系,有汴河帮的江湖好汉们暗中相助,又有继嗣堂遍及三教九流的潜势力,这几天让他们好好安排,来日他一出宫门,便像鱼入湖海,谁还能寻得到他踪迹。
布设灵堂的大殿中,已是一片素白。
赵匡胤的棺椁在大殿尽头,前方置着香案、灵牌,文武百官依序祭拜,在礼官指引下哭祭先帝。
杨浩位列九卿,地位仅次于三位宰相,所以直趋最前方,在三位宰相身后跪下,祭拜一番,然后便起身走到一边,鸿胪寺诸官员都围上来,焦海涛等人各自将自己负责的事宜汇报一下,杨浩又指点安排一通,各司官员立即分头下去,料理安排自己手头的事情。
杨浩则在侧前方跪下,避开文武百官序列,方便鸿胪寺官员随时向他请示,安排大丧各项礼仪。
杨浩一边哭灵,一边游目四顾,只见灵前百官神色各自迥异,显然对赵匡胤突然暴毙,很多人毫无心理准备,仓促逢此大变,难免有些失措。曹彬、田重进等官员面色更是沉重,却也无人敢东张西望、交头接受。
新君已经拜了,他们是大宋的官儿,扶保的赵家的社稷,坐江山的是赵家的人,他们除了接受现实,还能怎样?
杨浩又将目光转向灵前,跪在灵位最前方的,自然是宋皇后和赵匡胤的一双子女。宋皇后一身孝,尤显年轻,二十许人,貌美如花,只是一双眼睛哭得像桃儿似的,此刻她已哭得嗓子都哑了,高声不得,只是不断拭泪。
杨浩见了不禁心生恻隐,忽地,他察觉两道目光正在盯着自己,心头不由一凛,赶紧伏下去,随着百官做号啕大哭状,藉着擦泪的动作,他以袖掩面,向那目光悄悄看去,这一看便是一怔。
他还以为是赵光义的耳目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不料这一抬头,碰上那对目光,却是暗吃一惊。那人竟是永庆公主,她身穿一袭麻布白衣,一头青丝也挽在白绢之内,清秀的脸蛋儿上挂着泪痕,鼻头哭得红红的,那双泪眼却是一瞬不瞬地正在盯着他看。
一碰上他的目光,永庆公主立即微微侧身,随着唱礼官的高呼拜伏下去,嘴巴向自己身前使劲努了一下,杨浩向她身前一看,不禁一阵茫然,永庆公主又努了一下嘴巴,杨浩茫然地想:“在她身前跪着的就是宋皇后,她要自己看什么啊?莫非……那个蒲团跪得不太舒坦,她想让我换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