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让程德玄去寻杨卿的时候,已是戌时三刻,怎么却不曾见到杨卿呢?”
杨浩面不改色地道:“臣记得很清楚,戌时一刻,臣就回府了,回府之后,吃了碗夜宵,洗了个澡,一觉睡到天亮,这才赶来上朝,如果程大人确是在臣回府后来过,臣没有不知道的道理,官家日理万机,诸事繁忙,想是记错了时辰。”
赵光义瞳孔微微收缩了一下,微笑道:“戌时一刻,你就回来了?”
杨浩斩钉截铁地道:“绝不会错,戌时一刻,臣就回府了,再不曾离开。”
赵光义盯了他半晌,转颜一笑:“如此说来,想必是朕记错了。先帝驾崩,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你身为大鸿胪,当尽心竭力,把先帝风光大葬。去吧,且去灵堂那边照应着,好好操持。”
“臣遵旨。”杨浩长长一揖,退了出去。
王继恩一个箭步闪到赵光义身边,赵光义一摆手,便将王继恩要说的话堵了回去,王继恩那只恶狠狠地举起,作势欲劈的手也慢慢收了回去。
“曹彬可肯与楚昭辅合署公文,喝停北伐大军、调魏王回京了?”
“是!”
王继恩的腰杆儿很自然地弯了下来:“天明时分,曹枢密终于签署押印了,楚将军已令八百里加急快报传往北伐军中。”
赵光义吁了口气,道:“这件事,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大军要肯停下,魏王要肯回来,这江山……才算是稳下来。你去灵堂那边看着点,看看百官有何反应,但有异常立刻禀报于朕。”
“遵旨”王继恩答应一声,却没动弹。
赵光义微微一笑道:“爱卿劳苦功高,朕是不会忘记的。宫中大事小情,现在还要依赖着你,朕封你为宫苑使,负责六宫一应事宜。先帝驾崩,遵先帝遗嘱,当归葬埋石马之处,爱卿便负责陵寝事宜。”
宫苑使负责后宫一切事宜,那是内官最为尊贵的官职。而主持工程,素来是肥差,哪怕不太贪的,也能得赚得盆满钵满,放屁流油,王继恩恭声谢恩,却未露出过份的喜悦。
赵光义又道:“你做事得体,识文通武,总做些侍候人的差使,未免大材小用。朕登基之后,总要出兵北伐,再拓疆土的,唔……待先帝陵寝事毕,便放你个外官,暂任河北道刺使,将来随朕征讨天下,但得立下战功,前途不可限量。”
王继恩动容跪倒,喜形于色道:“谢陛下,奴婢遵旨,陛下一夜劳累,请歇息龙体,奴婢告退。”
外官与内官,完全不同的官员。内官虽也有品秩,俸禄着实不低,说到根儿上,不过就是侍候皇帝和嫔妃的太监头儿,可是外臣……,那是要开衙建府,做一方父母的。见了皇帝也只称臣,非逢大礼不必下跪,岂是宫中一个男女不分的‘奴婢’比得的?
王继恩心花怒放,脚步轻松地退了出去。
殿中一静,赵光义蹙起眉头,惊疑不定地自语道:“奇怪,他到底有何所恃?竟然回到朕的眼皮子底下?”
犹疑半晌,赵光义咬着牙根一笑:“以为大庭广众之下,朕动不得你么?朕就不信,你敢在百官面前胡言乱语,哼哼,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
这时内侍通报一声,宋琪、贾琰走了进来,这些人都是赵光义潜邸的心腹,赵光义一得皇位,就给他们送去了出入宫禁的腰牌,他现在的全部班底还在南衙,在正式登基坐殿前这些心腹又不好安插到朝中为官,只得通过这种方式联络。
一见赵光义,宋琪与贾琰便拜了一下:“臣参见陛下,恭喜陛下,荣登大宝。”
赵光义满面春风,亲自离座将他们扶起,宋琪紧跟着又道:“官家,程德玄死了。”
赵光义吃了一惊,失声道:“禹锡死了?怎么死的?”
宋琪将发现程德玄死尸的事说了一遍,赵光义脸上阴晴不定,宋琪又道:“官家,无缘无故,谁会半夜三更刺杀朝廷命官?禹锡是去追缉杨浩的,依臣所见,杀人者必是杨浩无疑,杨浩此时恐怕已然逃逸,堂堂九卿之一,猝然失踪,岂不可笑?官家可下明旨,通缉于天下,只要找到他的下落,臣自有手段,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
赵光义阴沉沉地道:“不用找啦,杨浩现在就在宫里。”
宋琪大吃一惊,失声道:“甚么?”
赵光义有些烦躁地道:“他大剌剌地出现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朕一时倒动他不得了。不用管他,他既敢回来,朕就不怕他逃出生天。如今朕甫登基,太多事情需要料理,哪有心神与他闲耗。”
贾琰道:“陛下说的是,官家以至尊凌天下,小小杨浩何足道哉。”
赵光义道:“当务之急,是要稳定帝位,巩固皇权,稳定天下人心。朕正有事与你们计较,来来,你们坐。”
宋琪、贾琰忙道:“官家面前,哪有臣的座位。”
赵光义一笑,仍叫人搬来锦墩,二人千恩万谢地坐下,三人便计议起来。
“远征之军原地驻扎下来,对军中诸将还要做些安抚。官家登基,大赦天下,群臣也要封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