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里,春天像一个妙龄的少女,含蓄而有韵味。夏天像位新婚不久的少妇,火辣又热烈。秋天像一个半老徐娘,秋萝卜多营养。而冬天,则像一位年迈的老妪,细数西天的晚霞。
人们说春天像兔子的短尾巴,其实春天并不短,只是她善于躲藏。
她躲藏在一阵风的后面,很调皮,像一双温情的手,把你的衣服撩起蒙住你的眼睛,让你觉得,身后有一个人,带着甜甜的香气。当你回过神来,转过头,你看到的,是一排依依垂柳,在河边飘摇。而此时,春在远处回眸,你四处张望而不见,她只得无奈走远,落下一行泪,一场雨。
她躲藏在一场雨的后面,在你的伞外,她不停地用脚踩踏你的油纸伞的伞面,你透过雨气朦胧,感慨这场雨,来得太早了,来得太早了。你向前走着,一个人,看不到花开,也看不到叶绿,很是失望。你不知道,花正开在你的头顶,只是隔了一层纸。一层纸,几万里,你的心,还在冬眠里。
她躲藏在一场雪的后面,神神秘秘,你在对比着杏花与雪花的白,你少有这么用心,却发现一切努力都是枉然,因为雪落在杏花上,分不清那隐去青色的枝条上,积的是雪还是开出的花。只有那淡淡的香气,让你知道那不是雪的味道,但只有雪,才该有这样的气息呀。这一刻,几乎冷却你所有的清醒。看你的别人,匆匆从你身边经过,你觉得,他们也神秘。
她躲藏在你的一次感冒之中。是的,她躲在你的相思之中,你因相思而生病。医生说,这种病,他治过千例,但最终还须系铃人。说完,他摇摇头走了。终于,没有人来打扰你了,因为亲人,始终把医生的话当做圣旨。你乐得生病,似乎只有生病才能缩短与春的距离。其实,一切只有你知道,这个季节,你已病得习惯。你也知道,如果你不生病,别的所有人,都将病得不轻。
她躲藏在你莫名其妙的错觉之中,因为你把一切都已忘却。而这个时候,随着天气转暖,你好了。当一切美好的气象在你脸上显现的时候,你的心开始黯然。你已经感觉到,你在渐渐的温热中,心却在偷偷地降温。春,真的远了。你像人们一样庸俗不堪,企图通过减少衣服来拉近距离,于是,你坠落尘世。
你在尘世之中,在没有山的平原,背着白居易那首“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最后一句,你怎么也背不出口。
不是春天和你躲猫猫,她正走在自己的轨道上。
她带着轻轻的微笑,走近你又悄然离开。
当我的双手在电脑键盘上不由自主地敲打下这个充满张力、充满生气、充满宁静与和谐、充满一种神性的清幽与诗意的蕴籍的、空灵而缈远的词组时,连自己都吃了一惊。真难想象在这个物事喧哗,噪声震耳的闹市,我竟然还会萌生出如此奢侈的渴望与梦想——倾听天籁。
抬头看看墙上的石英挂钟,时间已过子夜。但居室窗外的马路上,依然是人声鼎沸车水马龙。载客摩托的轰鸣声,过路汽车的喇叭声,酒疯子的哭叫声,龌龊男女的打情骂俏声,使得我在别人早已进入梦乡的夜半十分,依旧不能以一种平心静气的状态进入写作。所有的声音都在以一种高分贝的频率撞击着我的耳膜,撕扯着我的听觉,一次又一次粗暴阉割着我的思绪。我敢说这一切陷我于心浮气躁的声音,绝对不是我渴望倾听,并久久为之心向神往的天籁。
这些破窗而入的,无从逃避无从抗拒的喧哗,是百分之百的人籁,百分之百的噪声,百分之百的扼杀生命,摧残精神的隐形刺客。是横流的物欲与膨胀的人欲所派生出来的,一种杂乱无章的聒噪与病态十足的呻吟。
我所渴望倾听的天籁,是自然界中最清洁、最朴素、最完美、最和谐的声音。只有自然界所生发出来的,那种最原始、最本质的声音,才配称颂为天籁。它们与冷酷的机械和嘈杂的人流所生发出的一切喧嚣,有着本质的区别。它们是轻盈的风声,抑或是欢快的水声,或者是清悦的鸟声……它们是那样的动听,那样的唯美。如诗、如画、如甘醇的美酒、如妙曼的音乐。倾听一次,便有如经历一场圣洁的洗礼,让你心骨俱醉,精神归原。让你静如处子,超然若仙。
记得小的时候在乡下,是随处都可以倾听到天籁的。细雨滴答敲打在树叶上的声音,和风沙沙摇曳着花朵的声音,枯叶飘然跌落到地面的声音,还有蟋蟀的酬唱、百鸟的啼鸣、雨后的蛙鼓、寅夜的狗吠、深秋的蟋蟀、孟春的布谷……我们甚至还能倾听到春笋破土,草叶发芽,野花绽蕾,阳光泼洒的声音。有时连一滴露珠从草叶上掉落的声音我们也能倾听到。它们是那样的动听,那样的润耳。有时甚至连炎炎夏日那聒噪个不停的蝉鸣,听起来也觉得别有一番滋味。
自然界的各种声音聚合到了一起,便是天籁。天籁是大自然最本质,最朴素的声音。是万物的性灵所发出的,最真实的声音。它们或来自一撮小小的苔藓,或来自一片轻轻盈的落叶,或来自一滴雨水一棵小草的根部……它们是由大自然自己造化出来的,因而永远也无法复制无法“克隆”。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