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袄男子恭谨道:“多谢四爷。”说话间,砂壶中的水少时便沸腾起来,水沸如鱼目,微微有声好不热闹,四阿哥提壶淋于茶碗上,说道:“茶可以清心,清心可以茶。其实,人心若不能自己清静下来,纵然杯中是绝世好茶,恐怕也品不出什么滋味来。”
他一面说着,一面动作熟练地以沸水洗荷叶杯,那杯色白如玉,质薄如纸,而沸水滚烫如铁,四阿哥却似丝毫未觉,动作之美妙优雅,显然是个中高手。他起身去书架上拿过潮汕锡罐,将茶叶倾入茶碗之中,一番动作之后,炉上秋雨铫缘涌如连珠恰时二沸,四阿哥提起砂壶静置片刻,方才将沸水冲入茶碗,碗盖儿放下,只溢出点滴茶汤,四阿哥再以沸水淋于碗盖之上,茶沫尽去。茶杯恰恰烫好,原本淋在茶碗碗盖上的水渍也干了,此刻正是茶熟的时分,果然四阿哥不再耽搁,取过茶碗便以二指扣住碗盖儿,匀净快速地将茶汤注入三个茶杯之中,示意二人可饮。
三人举杯轻啜一口,清香已自鼻翼间萦绕,咽喉既湿,便不再犹豫,清茶入口之后,清冽之意不绝于喉。
“如何?”四阿哥颇为自得地问道。
二人自然不吝赞美之辞,毫无迟疑地同说:“绝妙。”
四阿哥笑了笑,对那青袄男子说:“唯郡,这次你同亮工(注:年羹尧,字亮工)一同入川,有助他迅速了解四川通省大概,提出了许多兴利除弊的好法子。皇阿玛很是高兴,对亮工大嘉赞赏,在他所呈折上批复,要他能‘始终固守,做一好官’,对其是寄以了厚望啊。亮工写信告之,说你居功至伟。”
青袄男子李唯郡折身拜谢:“四爷过奖了,这本是奴才该做的。”
“唯郡你坐,在这不必拘礼。你离开半年多,这京城里也不太平,戴铎你和他说说。”
戴铎开腔道:“唯郡你离京后,这京城别的事尚妥,只怕那托合齐是要富贵到头了。”
“哦?那托合齐原仗着圣上恩宠,平日多有欺罔不法之事,这朝野上下早有诸多参劾,他虽从不加以收敛,可那些参劾的折子最后不都石沉大海不了了之了吗?”李唯郡疑道。
“是,你说的对,可往日所参多是些他出行必用亲王仪仗等不敬之事,这些自然捍不动他的。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在太子出事之后,借着多罗安郡王去世办丧之事,纠集众多满族官员多次聚集在都统鄂善家宴饮,以至遭人告发。皇上原先以为他们只是违禁宴饮尚可宽宥,也甚不在意,可最近有人整理出一份参与宴饮人员名单,其中除步军统领托合齐外,还有刑部尚书齐世武、兵部尚书耿额和八旗的部分军官,这里就大有文章可做。谁都知道托合齐他是太子的人,在这多事之秋,众多掌有兵权之人频频聚会怎能不引人猜疑?当今圣上那是多精明的人,我看最多至明年开春皇上一定会有所举动,到时这九门提督一职只怕是要落入他人之手!” 戴铎稍一停顿接着说:“至于皇上会让谁接手这九门提督一职,我心里揣测倒有一人选。”
“哦?我也揣测有一人选,戴铎,不如我俩各将心中所猜之人写与纸上,如何?”四阿哥兴致颇高地说。
戴铎自是赞同,俩人当下各自提笔写下人名,递于李唯郡。
他打开俩人纸条一看,不由愣住,只见俩人俱写三字‘隆科多’,脱口奇道:“隆科多?不会吧。皇上不是斥他为不实心办事之人,特解除了他副都统、銮仪使之职,又怎会将步军统领九门提督如此重要之职突然授予一赋闲之人,只怕不会。”
“不,正是因为九门提督一职太过紧要,这唯一人选才非他不可。”四阿哥,戴铎俩人异口同声说出。
“哈哈,看来我和戴铎是英雄所见略同啊。戴铎你先说,为何这唯一人选是非他不可。”四阿哥望向戴铎说。
“好,就先从这隆科多的身世说起吧,他三代效忠于我清廷。其祖父佟图赖是我圣祖皇上孝康章皇后的父亲,孝康章皇后她乃当今皇上的生母,他们佟家也正是因此才从汉八旗变成了地位尊贵的满洲镶黄旗,还改了满姓“佟佳”。其父佟国维又是孝懿仁皇后的父亲,他既是皇上的表弟,又是内弟,在皇上心中自比一般人要亲厚得多。他四十四年被解除职权,不过是受属下牵连,其人并无大过。再说这九门提督那是何等要职,他负责整个京城的防卫和治安,并统帅八旗步军及巡捕营将弁,他是最靠近皇上的一把匕首,他能让那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吗?所以九门提督一职的人选首要、必备条件一定就是要‘忠’,还是爷那句老话,经验可以积累,才干可以历练,惟独这忠心二字无可累积,无从历练才更显难得。” 戴铎细细说道。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这隆科多从前素与大阿哥交好,说来也算是八阿哥胤禩那边的人,可自从前年皇上废太子后至今,隆科多倒一下和那边断了关系,为人行事十分小心安分。”李唯郡言道。
“皇阿玛原是十分注重亲情之人,从前就曾在亲征途中让二哥送去几件旧衣,以便他思念二哥时可穿在身上。所以这如此重要九门提督的人选他是一定会‘任人唯亲’的。他要选一个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