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上山,中午不休息,一直到晚上6点半下班,任务主要是指导民工们栽树。山顶上的海拔是4500米,每亩地要种250到260株……吃饭呢,有时搭便车去城里买点肉买点菜,偶尔能喝上一次酥油茶,多半是吃当地老百姓生产的洋芋,发了芽的洋芋也得吃……”
显然,他们任务重而生活又极其艰苦,于是我又问道:“想家了吗?”
“想家了。”丁直多吉轻声回答着点了点头,“爸爸妈妈看见我们变黑了、变瘦了都心痛了。但是‘天保’工程还是应该搞,我们这里过去是伐木区,树砍光了,造成水土流失,栽了树可以减少洪水,再说,这种艰苦生活对自己也算是个锻炼吧……”
李健副局长插了嘴:“我们这帮年轻小伙子在山上干了几个月,变得又黑又瘦,还长起了胡子,可他们原先在城里都是有名的帅小伙哩,又会唱歌又会跳舞,好多姑娘的眼睛都在跟着他们转……”
两个年轻人发出了爽朗的、充满青春气息的笑声。在笑声里我问他们:“有女朋友吗?”
“哪里有时间找女朋友?一种树就要在山上呆几个月,今年可能还有7天到10天才会结束,回城里没几天,9月份又该下乡搞林政、搞防火了!”刀登既调皮又感伤地摇了摇头,但说到这里,他又眨了眨眼睛,露出了微笑,“说起艰苦,我们是男人,没啥好说的,可造林组还有女的哩!4月份上山就有5个女娃娃,藏族汉族都有,我们的营林股股长李忠兰就是女的!”
女人当营林股股长,而且在高原地区!我大吃一惊:“她多大岁数?”
“26岁!”望着我惊异的神色,李健副局长显然很得意,“李忠兰这个女娃娃确实不简单,泸定人,省林校毕业,去年才生了娃娃,今年春天就带着大家上了山,您一定要采访采访她!”
直到6点多钟收工以后,我才在林间苗圃潮湿的地铺边采访了李忠兰。年轻的营林股股长单薄清秀,身材并不高大,和其他的女职工一样,也穿着色彩鲜艳的外衣,只是表情沉稳一些。她平静地告诉我:
“我们的工作很平常,实在没有啥惊天动地的大事。造林必须在雨季,山上没有房子,只得睡帐篷,被盖经常是湿的,这没法子。有一天下了暴雨,帐篷被大风掀开了,被褥全泡在水里,人人都成了落汤鸡。女职工们经常叫喊腿痛、腰痛,但有啥办法呢?自己已经选择了这项工作,就得坚持下去……您问我的孩子?女职工们有孩子的不只我一个,绝大多数都有了孩子,有的留在县城,有的送到内地,她们的老家在遂宁、隆昌、重庆甚至更远的地方……当然,妈妈都想孩子……
“但是,我们是搞林业的,就得想办法把树栽好,要对得起国家,对得起良心。为了提高成活率,今年我们种植高山松时大量使用了营养袋育苗,营养袋很重,要背上4000多米的高山,民工们一次只能背二三十个,还要背水浇灌,一个人一天只能完成80到100株,因此我们只得加班加点早出工晚收工,尽量保证质量,提高成活率……树没有栽活,不但季节过去了,而且由于经费少,以后没钱补栽,那就是终生的遗憾!”
为了欢迎我们的到来,职工们慷慨地拿出珍藏多时的一块猪肉炒起了回锅肉,热情地挽留我们吃晚饭,但我们怎么忍心分享他们仅有的一点美食呢?于是婉言谢绝匆匆告别了。
在回城的路上雨越下越大,后来又下起了冰雹。豌豆大小的冰雹把汽车的玻璃打得辟辟叭叭地乱响,雨水混合着车轮溅起的泥水,把汽车的挡风玻璃抹得模模糊糊。气温骤然下降,使我真切地体会到了“长冬无夏”的滋味。
于是,我的心又飞到了李忠兰和她的伙伴们身边,山上想必会更加寒冷吧?难道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我在心里默默祷告:“祝福你们了,扎西德勒(吉祥如意)雪域高原上的造林人!”
复活的干热河谷:宁南
建设长江上游生态屏障最大的障碍是什么?专家们认为是干热干旱河谷地区。
这是死亡的河谷。
透过浊浪滔滔的河水和寸草不生的河谷,人们仿佛看见了造物者严厉的眼神,听到了造物者雷霆大怒的谴责声。
一位专家曾断言:“干旱干热河谷的生态恶化状况已经不可逆转!”
但是,干旱干热河谷真的再也无法治理吗?
带着这个问题我来到了金沙江边四川省凉山州的宁南县。
一进入宁南,我便被扑面而来的美景所震惊。在明亮的蓝天白云和亚热带强烈的阳光照射下,眼前是许多漂亮的、金灿灿的梯田。稻子熟了,除了金色的稻田便是微微带着灰绿色的甘蔗地,蔗地边全是碧绿的桑树,极像镶嵌了一道美丽的花边。
汽车行驶到了著名的葫芦口,这是黑水河汇入金沙江的地方,但它的著名却是因为培育成功了两千多亩极为美丽的新银合欢林。
新银合欢粗看起来有点像槐树,但叶片比槐树更细小更秀丽。这种树生命力极强,不但耐干热,而且繁殖特快。树上总有许多像豆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