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介绍情况时,罗戈太并没有谈太多的成绩和经验,相反地,谈得最多,最使他激动的却是不足和问题。他说,过去县林业局曾经在这里砍树——一直砍了20多年,禁伐后虽然不砍了,但对保护森林的宣传还远远不够;他还愤慨地反映,若尔盖至今仍然有人在偷砍森林,而一些检查站却不认真处理,特别少数领导还出面说情……看见国家的生态环境被破坏,他“心里实在放不下”,准备对一些检查站进行整顿,“如果整顿不了,我就干脆回家去放牛……”
只有说到包座乡的藏族农牧民时,罗戈太面庞上僵硬的线条才变得柔和起来,他一再强调:“包座乡的老百姓在旧社会就爱护森林,现在仍然爱护,这个乡42年无森林火灾,从来没有人偷拉盗运,没得老百姓的自觉哪办得到?外地人来参观后,都说这里的森森管护得太好了……”他又说,上面对老百姓们奖励得太少,几十万亩林子一年的护林报酬只有几万元,今年已经8月了,管护费还没有总现,他希望我把这些问题向上面反映反映,不要挫伤了老百姓们的积极性。
在罗戈太的陪同下,我们穿过美丽的原始森林,到了包座乡乡政府所在地。
一谈起保护森林,乡干部们便兴奋而自豪。他们说,包座乡的森林并不属于“神山”、“神林”,之所以能保护下来,靠的是政府的工作和老百姓们的生态意识。老百姓们常说,这里是我们自己的家园,是祖祖辈辈居住的地方,破坏了它,会对不起自己的子孙。因此只要发现有人在砍树,大家都会主动出面制止,甚至外地人到这里来收购中药材黄连,老百姓们也反对,因为乱挖药材,也会破坏生态环境。
正是由于老百姓们对自己家园的爱护,因此包座乡至今仍然山青水秀,即使在发洪水的夏季,包座河的流水也是清澈的。
包座乡的老百姓并不富裕,连乡政府都既不通电话又没有电灯,防火只靠一条挂在树枝上的电线作为“信息通道”。全乡唯一的“现代”交通工具是一台早就被淘汰了的老式“山鹿牌”吉普车,大雪封山的日子,全靠它和外部世界联系。过去县林业局在这里伐木时,全乡可以收入20多万元,人平纯收入达到七八百元,但停止采伐后,人平纯收入一下子降到300来元——这实在是极低的水平,应该算是典型的特困地区了,但老百姓们却从来不愿靠砍伐树木来改善自己的生活,在当地的老百姓中,从来也没有发生过盗伐盗卖林木的事件。
阿坝州好几个县都流行一种“大骨节病”,包座乡五个村中有两个村是大骨节病区,患者全身骨节变形,腰背伛偻,连走路都十分困难。我曾经在路边看到过这种患者,十分令人同情。据说州政府曾想了很多办法调查病因,有人说是水的问题,有人说是土地甚至是粮食的问题,但一直没有定论。病区的老百姓当然更穷,生活也更加困难,但是他们也绝对不会砍树,他们为了子孙后代,为了长江中下游,自己做出了牺牲。
如今,政府已决定投资把这两个村的80多户农牧民全部搬迁到别的地方,在路边我们已经看见了正在建设的新村。
42年没有发生过森林火灾,这骄人的成绩也是全体乡亲共同完成的。每年冬天(从10月1日到第二年的5月31日)是防火的重点季节,乡和村,村和户层层签定责任书,乡包村,村包户,家长包每个家庭成员,学校包教师,教师包每个学生,连小卖部都有明确规定——禁止向16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出售香烟和火柴。每户都有“防火公约”,吸烟的人要写下保证书,保证绝不在野外吸烟;到野外放牧时,要带上水和干粮严禁在野外烤火或烧茶……除此之外,乡上还以民兵为基础,组织了半专业化的巡山队,进行巡逻;在23个寨子中建立了21个防哨点,24小时值班,进山的人要登记,外地不相识者,不准随便进山……不管谁发现了火情,只要一敲锣,男女老少都会立即自觉地参加救火……
包座乡的老百姓们常说:我们这座山的背后就是九寨沟,这是世界自然遗产,万一失火烧了九寨沟,真没法向世界人民交代了!
在山乡的道路上,我看见了写着“为绿化祖国而奋斗”几个字的大幅标语。在如此偏僻遥远的藏族山村,如此贫困的老百姓们竟写出了这样的标语,我的眼睛潮湿了……
巴西沟的老百姓们除对这里的森林感到自豪外,还对这里发生的红军历史津津乐道。离包座乡几公里处,便是长征时发生包座战役的地方。这次残酷的战争共进行了两个月,双方投入了两万多兵力。当时国民党的胡宗南部曾在山沟里的大金寺旁设立了团部。红军在山上设伏,将胡宗南部装进“口袋”后又截成三段,战斗结果,国民党一位师长逃跑,团长、副团长被俘,被消灭了4000多人,红军终于为北上建立根据地打开了通道和门户。
战斗结束后,当地的老百姓们曾在战场上拾了许多枪,1995年还有人在山上拾到手榴弹,至今两边的山崖上还有战壕的痕迹。只是随着60多年岁月的流逝,当年国民党军的团部只剩下了断垣残壁,和大金寺并列一起,在血红的夕阳映照中,在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