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驰了80多公里竟没有遇到一户人家。陪同的伙伴们告诉我,这里是冬牧场,因此没有牧民们的帐篷。
我们爬上了湖边巴颜喀拉山的一座山峰。由于玛多县海拔已经很高,因此所有的山峰都变得并不高昂了。山峰上海拔4500多米的地方矗立着著名的“牛头碑”,两只长长的、弯弯的黑色牦牛角直指苍穹,碑上有胡耀邦题写的“黄河源头”四个大字,还有藏文说明。这是1984年竖立的。四周的栏杆上缠绕着许多白色的哈达,置放着一个个羊头。
为什么要在黄河源头竖立这样一个牛头碑?我想原因可能是反映了藏族人民自古以来对牛的崇拜。青藏高原上,被称作“高原之舟”的牦牛是与人关系最密切的动物。它不但是重要的运载工具,而且它的肉和奶是藏民族的主食之一,皮毛是衣着和帐篷的原料。远古时期,驰骋于高原之上的野牦牛是十分凶悍的。藏族先民们一方面用自己的智慧和勇猛逐步驯化了它们,另一方面又把它们供奉为神和图腾,说它们本是天上的星辰,一首古老的牧歌中,就叙述了神牦牛从天上下到人间的故事。
藏族人民对牦牛的崇拜还常常和对山的崇拜联系在一起,牦牛往往是山神的化身。
直到近代,把牦牛头骨和牦牛角当作灵物来供奉,在藏区仍然相当普遍。嘉绒藏区在石墙、寺院、经堆上都要供奉牦牛头,理塘连妇女的头饰都是两只嵌有珊瑚如牦牛角一样的银饰。
因此,在母亲河黄河源头供奉牛头碑也就不足为奇了。
站在牛头碑旁边,四面环顾,都是山,重重叠叠,绵延不绝,山下是蓝宝石一般的鄂陵湖和扎陵湖。站在高高的世界层脊,周围除了蓝天白云、山峦湖水便只有我们自己。这里是世界层脊,但我的眼前却并没有陡峭的高山,只有稀薄的氧气、寒冷的空气以及亘古不变的寂寥和空旷,才让人体会到它的圣洁、高傲和远离人间……恍惚中,我似乎觉得自己又回到了远古的洪荒之中,耳边又响起了大自然神秘的絮语;深深地吸一口气,仿佛吸入了远古的气息……于是我静静地伫立着,努力保持着这种感觉,让时间停滞……
时间停滞了,剩下的只有空间在转换,这是什么?难道就是“轮回”?
于是我陡然明白了,雪域高原选择或是说诞生了一个眼睛总盯视着来世、总是生活在对来世的希望之中,重精神而轻物质的藏民族,绝不是偶然的。
地处黄河源头区的玛多县曾是一个野生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的地方,虽然生态环境迅速恶化,但至今仍然能够看到一些顽强而珍稀的生命。一路上,我们曾几次看见了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藏野驴和二级保护动物黄羊美丽的身影。它们或一两只或三四只在草原上倘佯,但由于凶残的人类对它们的杀戮,使它们不得不保持着戒心,只是远远地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稍一靠近便会倏然逝去。
高原上唯一不惧怕人类的野生动物似乎是老鼠。同行的玛多县国土局副局长陕国林十分感慨地摇着头说:“黄河源啥也没有,只有老鼠!”这句话听起来辛辣而悲凉,但也合乎实际。
一出县城,一路上我们见得最多的动物是老鼠,最活跃的动物也是老鼠。它们欢天喜地、自得其乐地在草原里、在公路上跑来跑去,有的单独行动,有的成群结队,有的甚至无视汽车这庞然大物,公然站在我们的车头前亲密地交头接耳,看上去自我感觉十分良好,显然已经明白自己是未来的“高原主人”!按其分类,这些老鼠中有高原鼠兔、高原鼢鼠和高原田鼠等,颜色有棕、黄、灰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