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评论别人。
于是父亲把孙多慈叫到身边,如同老朋友聊天一样,深入浅出地与女儿谈起诗,谈起词,谈起文,谈起史,谈诗词文史与绘画的关系。孙多慈似懂非懂,但一字一句都听到心里去了。在《孙多慈描集》的“述学”中,她非常感谢父亲对她的这种诱导式教育。
孙传瑷虽对女儿画画持肯定态度,但并不支持,在他看来,靠画出名的女子历史上屈指可数,如果成为一个作家,那就另当别论。
这时候孙多慈已经就读省立第一女子中学,看到一些小女孩对作家的羡慕常常面露不屑,不就是写两篇破文章,有什么了不起?
那段时间,只要有空孙多慈就出去写生,鸭儿塘、皖江公园、城南江岸,看到好的景色,或天水相连,或亭台楼阁,或葱绿树木便一屁股坐下来,一待就是半天。也不全是观察景色或提笔写生,而是让思绪变成文字,后来她记录这些这些文字,投给安庆的几家报馆,其中有两篇居然被刊发出来。
父亲就笑她不要一心二用,要定好发展的路线,究竟是当作家,还是当画家让他自己决定,不过父亲的倾向十分明确,绘画只能是爱好,无论如何也当不得饭吃的。
·变故心生求学路·
在安庆女中,最先看出孙多慈绘画天分的是图画教师胡衡一。胡衡一的身体略略有些胖,尤其在冬天,宽大的长袍被他穿着显得十分臃肿。他总是在讲台上放一只苹果,让学生做写生练习。
大家都认真画苹果的时候,孙多慈却在画臃肿的图画教师。虽然谈不上形似,但多少也还有点神似。胡衡一知道她的小动作也不说破,故意绕到教室后面,再回来逮了个正着。孙多慈以为至少会被一顿批评,结果没有,反而让臃肿的老师“呵呵”笑出声来,把她的“作品”展现给学生,还说:“孙多慈同学不画小苹果,非要画我这只大苹果,大家看看,还真有些传神呢!只要同学们画得好,想怎么画就怎么画,老师无所谓。”孙多慈在羡慕的眼光中多少有些得意,而对胡衡一老师的尊敬也由此埋进心间。“在一女中学校,教师中对我期许最殷切者,为图画教师胡衡一先生。”直到晚年,在台湾每每向朋友回忆旧事,她依然如是说。
同样对孙多慈宠爱有加的,还有国文教师李则纲。
父亲孙传瑷对李则纲非常佩服,说他的国文不是最厉害的,但绝对是最有见解的历史学家,教书能超出课本的局限,用自己的观点给学生以启示。
当时的历史课本大都按照远古、中古、近古区分,概念很模糊,缺乏科学性。李则纲在讲课时直接不讲这些模糊的分类,他将自己的观点写成剖析文章,在权威杂志《教与学》上发表,引起教育界的关注。新中国成立后,他曾出任安徽省博物馆馆长。著作有《安徽历史述要》、《史学通论》、《中国文化史》等。
李则纲对孙多慈的文字极为推崇。每每读孙的作文总是眯着眼睛,尤其读到他欣赏的句子,摇头晃脑,似乎陶醉于其中。
受到老师鼓励,孙多慈转而对国文产生兴趣,尤其是新出版的文学期刊,像什么《小说月报》、《创造》、《东方杂志》等,到了如醉如痴的地步。只要能找到的,一看就是半天。父亲对此很推崇,帮她四处借阅,到周日还带着她去谯楼后面的省立图书馆去找。
变故起于1929年的初秋。
1929年3月,蒋介石委任原冯玉祥旧部方振武,出任讨逆军第六路军总指挥。5月,又以“皖人治皖”为由,调任方振武为安徽省主席。
任命方振武,表面是蒋介石的信任,实则不然。
这年年初,中国局势出现新变化,蒋介石、阎锡山、李宗仁、冯玉祥等各派之间的矛盾由暗转明,形成火拼。先是蒋桂战争,后是蒋冯大战。方振武是冯玉祥旧部,自然是蒋介石重点防范的对象。6月方振武赴任的时候,第六路军被整编为两个师,随之调至安徽。同时蒋介石则将其嫡系部队调到皖区,用以牵制方振武,削弱他的军事力量。武官从文,方振武无从下手。而此前的安徽政府官员走马换灯一番乱调,没有任何公信力。让方振武略感欣慰的是,在省政府长长的工作人员名单中他看到旧友孙传瑗的名字。
但谁也没料到,方振武在安徽并没有让蒋介石放心。再加上在安徽的时间,方振武又与韩复榘、石友三、马鸿逵、刘镇华在郑州结拜了金兰之交。密报传至蒋介石处,蒋介石拍了桌子,可见其震怒。
9月26日,方振武带着卫队乘安丰舰离开安庆去南京述职的时候,蒋介石在南京接连下达两道手令:
命令方策率陆军第六师速达安庆接防;方鼎英率陆军第十师速达合肥接防。
命方策速将方植之、苏宗辙、孙传瑗逮捕,押送南京。
而这个时候,方振武乘坐的军舰还没有驶出安徽的江面,孙传瑗就在家中被押走。
孙多慈当时看完电影回家的时候,父亲已经被带走,她坐在母亲身旁,轻轻为母亲拭着眼泪。
“你爸爸被带走的时候,让你无论如何不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