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誊快步转过一个拐角,身影总算消失在了那群人的视线中。张誊叹了口气,靠在墙上。初冬的阳光虽然很强很刺眼,但不算暖和。张誊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在他将话说出口的那一瞬间,他确实有一瞬间真心大于了自己的私心,但得到的后果,张誊有些难以承受。
姜墨淡淡的声音传来:
“有没有收获?”
张誊摇摇头,忽然间他有些气恼,他生气姜墨提出的这个方法,让自己如此难堪。越想越生气,气呼呼的说道:
“都是阁下出的好主意,如此难以下台,满意了吧!”
姜墨哈哈一笑说道:
“小友啊,你自己的做法不正确,却怪到老夫身上了!”
张誊冷冷的说道:
“这还不都是你出的主意!”
姜墨说道:
“没错,老夫是提出了这个方法,但可没让小友如此做!”
张誊一阵无语,姜墨说的确实也没错,但他实在想不出自己哪里做错了。姜墨温和的说道:
“小友可曾想过,这里居住的都是些什么人!”
张誊愣了愣,说道:
“当然是那些贫穷的人了。”
姜墨接着说道:
“老夫且不说他们为何穷,为何已是而立甚至知天命之人,都无法靠自己填饱肚子。既然小友知道他们都是贫穷的人,那就应该清楚这些人的生活是多么的清苦,或许小友无法想象的艰苦。”
张誊逐渐冷静下来,姜墨说的确实有道理,而且姜墨说的话中有话,似乎想表达什么。张誊没有打断他,安静的听着。姜墨继续说道:
“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下一顿饭是如何获得,如何不让自己饿着。他们心中只有这一个念头,其他无论如何,只要不危及到自己的生命,他们是不会产生任何兴趣。所以,即便他们知道自己生病了,也不会表现出自己要无论如何都要治好,因为与饥饿相比,他们更侧重于食物。”
张誊点点头,他细细一想,确实是这么一回事。但张誊还是有个疑问,他问道:
“可是,身体患病,总归是要治的,如此拖下去,岂不是连命都没了?”
姜墨说道:
“小友所担心的确实没错,但小友依旧是从自己的角度出发来思考这件事情。小友应该跳出自己的想法,让自己去融入他人,借用他人的眼睛看到一切,来判断他们的想法。同样,医师亦是如此,一名优秀的医师不仅仅要治疗好患者的疾病,更要从患者的角度去感受,假如自己患了如此病症,希望医师如何?”
一席话颠覆了张誊心中医师的责任,他一直认为医师只要让他人身体健康就是一名好的医师。但是姜墨的一番话让他清楚的认识到,医师不仅要医治身体,更要身心同治!
姜墨接着说道:
“小友既然理解了这些话,那么就不难理解刚才为何会碰壁了。不过小友的做法也不算错,只是用错了对象而已。若是小友在闹市区这么一说,虽然会有人怀疑,但还是会有人来试一试小友的医术。但在此地,小友若还是用此方式,那几乎不会有人理会小友的,因为他们心中考虑的是如何吃饱,而不是如何让自己更健康。”
张誊点点头,他隐隐明白这一点。今天一行,虽然张誊没有达到预期的目标,但这样的收获却不是在安和坊坐诊就能获得,他在医道的心境上却远远高出了市井上寻常的医师,这点无论在他今后的行医还是修炼都有着极大的好处。
张誊心中的阴霾散去,他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如何做一名的好的医师。他嘴角扬起淡淡的微笑,准备再次转身回贫民区时,前面不远处的胡同内,露出一只脏兮兮的小脑袋。
他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张誊,张誊也发现了那个小小的身躯。起初张誊认为那不过是哪家的孩子好奇看看而已,张誊本不打算理会。刚转过身,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怯怯的童音:
“等……”
后面或许还有,这道声音似乎想说的是等一下,但是‘等’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以至于后面的俩字,张誊听得很不真切。
张誊疑惑的转过头,发现那个脏兮兮的小脑袋缩回去了大半,只有两只黑溜溜的眼睛露在那里!
张誊感到有些好笑,也许是个顽童调皮,故意吸引自己注意的吧。张誊看着那对黑珍珠般的眼睛,忍不住想逗逗这个小家伙,他微笑着说:
“是在叫我么?”
那小家伙手指紧紧扒着墙角,片刻后,张誊见小家伙没有说话,便准备离开时。那小家伙突然跑了出来,张誊停下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那小家伙似乎很害怕,身体紧紧贴在墙上,似乎想与墙融合在一起。破旧的小棉袄已经不少地方露出了棉絮,已经泛黑了。
张誊看清了那张怯生生的小脸,他整个身体瘦小,由于头发蓬松的问题,他的脑袋显得特别大,看起来很滑稽。但张誊却感觉不到好笑,他心里隐隐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