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老哥陪你喝酒吧!"说着他像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两瓶米酒。
我是极好酒的,看着那杯中物不自觉的舔了舔舌头,终究是粗粗一琢磨,强忍住馋虫,戏谑似地说了一句:"将士私下饮酒,按律应罚军棍八十,待韩大将军领了军棍,妾身定当奉陪到底。"
他听完哈哈大笑,又与我玩笑了几句。
越是这般一如往昔,越是能从这般等闲谈笑中,没来由的听出画角金戈,杀机四伏,只等什么时候银瓶乍泄,铁骑出击。
终是安奈不住,叹了口气道:"老哥!难道我当真只有死,才对得起项羽那份情吗?"
他没回答我的话,只是若有深意的说了一句:"行军布阵还需几日,若是你想回,我亲自送你回去。"
没等我答话,却听闻身后产来戏谑的"哼"声,回头望去竟是刘邦... ...
我望着身后的刘邦,依旧是那张像极了狐狸的脸,凤目浓艳,贝齿红唇,极配得上'姿容秀丽'四个字;这么些年磨练出的王者之气,也极配得上那方传国玉玺。
他不咸不淡的"哼"了一声,然后刻薄地对韩信说了句:"两军开战,私下离营者,按叛国罪处。"
瞧瞧!他说的话是这般不讨喜。哪像以前,不论对谁说话都是挑好听的拣,果然是从小狐狸长成了老狐狸,连带着气势都上去了。
因为他的到来,我和韩信刚拾起的那点温情,即可做鸟兽散。我不忍韩信在他面前落了埋怨,于是浅浅一笑,淡然说道:"承蒙韩大将军好意。只是... ...妾身今日来此,便已是看透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再无回去的道理。"其实这般文绉绉的咬文嚼字我是极其不喜欢,只是眼前的刘邦已经不再是昔日的狐狸,在他面前我必须得懂进退,守规矩。
"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连挚情挚爱的性命都能舍下。"刘邦戏谑刻薄的说道:"孤当真是应该... ...应该待天下百姓谢过朱姑娘大义。"
刘邦的话戳着我心底一阵阵抽痛,许是我越心痛,他越畅快,但我偏就不想如了他的意,于是不愠不晌地说道:"霸王领三军,诛暴秦。就算是血撒疆场,也有楚国铁骑哭灵同葬... ...再不济些,顶多尸骨无存,届时亦有江东父老披麻戴孝,建冢衣冠... ...他,他当含笑九泉... ..."
"哦!?"他若有若无应了一声,神态颇为暧昧,然不过片刻,就阴狠的说道:"好一句'当含笑九泉'!朱十七!你可以还记得当年咸阳一别,你当着众人立下的誓言!?"
我一怔,喉间有些苦涩,我更情愿他像现在这般戏谑刻薄,冷嘲热讽,也不愿他将过往的那一层隔膜剥开,一遍一遍将我凌迟。
良久才鼓足勇气,挤出一句:"妾,妾身... ...不记得... ..."
"不记得!?好一句'不记得'!"我觉得我那几个字说的几不可闻,然而刘邦听见却像只炸了毛的猫,恨不得将我撕碎,忍了这么久,终于用力掐住我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朱十七!我告诉你,我全都记得,记得你怎么负我,怎么一字一顿立誓... ...我真想就这么掐死你,你活着就是个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