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终究静的诡异,营房不似温柔乡,除却那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就只剩下亘古不变的冷蒹葭苍、天被寒云。
我蜷缩在角落,仰望着头顶的明月,恍惚竟像看见了他,依旧是风尘仆仆,明眸如晚星,鳞甲未谢,宝剑忘除。
恍惚间,我扬起嘴角,记起过往的那些岁月--总是聚少离多。
因少,便格外珍惜。我不太记得那些春江花月夜,秋窗风雨夕,只记得他同我说起烽烟战火,死里逃生。
或者,在他出征的日子,在绿荫下看他的来信,每信开头,都是苍劲有力的手书:"见信如晤... ..."那时,我总感觉像他真切的站在我面前,含笑,娓娓道来,行军到了哪里,夜宿何处,或者大漠孤烟、黄沙万里。
我总觉得这一世,他在哪,我便在哪--只是这一世竟是太短,再也坚持不了几个日落月升--乌江河畔,楚霸王冢地... ...
"妹子... ..."
就当我正沉溺在过往时,忽听闻身后传来一声急切的呼唤,不需回头我便知道,定是韩信那厮。
我没答他,只是更加努力的抬头望天,生怕一不小心在他面前泪流成河。
世人都道,韩信用兵如神,却没几人知,这厮说话也专挑痛拣。明见我不答他,竟是狠戳一句:"他不知道你来吧!?"
我本是怕在他面前露了怯,偏见他这般明知顾问,心中没来由升起点怒气,愈发仰着头不搭理他。
"我送你回去。"他到似极其了解我那般,拉着我便要上马。
"我不回去!"我赌气的囔了一句。
"妹子!别胡闹了,我送你回去。"
"不回,不回,我偏不回去。"看着他那双温润如玉的眸子,我将这些时日积压在心底的不愉,统统吼了出来,像极了孩子,其实这世上,只怕也仅有他会纵容我了,"你们明知道回去就是死路一条,为什么偏都叫我回去,狐狸这样,你也这样,难道我朱十七天生就该死吗?"
"妹子... ..."被我这么一说,他倒是语塞。
我见他这般,没来由的畅快,愈发狠毒的说道:"还有这个世上唯一没资格说我的就是你--大将军韩信,你别忘了你也是楚营出身。"
见他蠕动嘴唇,我快一步接话道:"韩信,你甭在我面前说那些个为天下百姓谋福祉,欲求伯乐的大道理,你那点小心思,我明白的一清二楚。"
想当年他曾受胯下之辱,忍功极其了得,当我真把此番话说出口时,他脸上那一番青红不接,却煞是好看,不过他终归只是叹了口气,宠溺似的说了句:"妹子!发泄够了!?"
一句话让我泄了底,我其实只是不想让他管,不想让他看透心底那点子秘密。毕竟他是敌军主将,纵然宠我,也终归是要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