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冰冷低沉,我浑身一抖。赶紧回头看去,是大华……
大华蓬头垢面,浑身的污泥,衣服破烂不堪,像是刚从土堆里钻出来一样。
看到大华我又怕又喜。尽管平日里我们熟悉的不分彼此,可是不管怎么说,大华毕竟已不在人世,眼前的是大华的鬼魂。
喜的是终于见到了大华,他托付我的事一直困扰着我,我没法找到答案,而现在他终于出现在我的面前。
“大华,你咋才出来……你咋成这样了啊……”我想拉住大华的手,可是想了想,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大勇,我爸爸的尸骨找到了么?”大华的声音依旧冷冰冰的,令人不寒而栗。
“我去了你家,可是按照你说的,没找到他的尸骨啊……我正想找你,问问你怎么回事……”
“你怎么还没找到!你怎么还没找到!你!!”大华突然愤怒的冲我咆哮,伸出两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
大华的手一下子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本能的往后退,试图挣脱,可是大华的手特别的有力,就像两只钢爪一样,似乎深深的嵌入我的肩膀,我仿佛听到了咔咔的骨头碎裂一般的声音。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我不禁啊的叫出声来。
我害怕极了,用力的往后挣,可我越用力,大华的手抓的越紧,大华的手冰冷的像是两块冰,一阵寒冷的气息顺着我的肩膀传遍我的全身,我开始浑身发抖,牙齿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借着饭店窗子里传来的光,我能依稀的看到大华的脸,那是一张我多么熟悉的脸,多少年来一直对我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脸,此刻却变得那么的狰狞。
大华依旧用力的试图把我拖进玉米地。强烈的求生欲望支撑着我,用力的往回挣脱。我伸手抓住大华的手腕,用力的往外掰,大华很瘦,手腕也很细,平日里我们开玩笑掰手腕,他都不是我的对手。可我用进了全身的力气,还是没有掰动,他的手抓的越来越紧了。指甲已经刺进我的肉里,钻心的疼。
情急之中我忽然想起,我的裤子口袋里,有一把小刀,是那次我披着老吕的衣服回家,无意间发现拿出来把玩的。我右手掏出那把刀,一按绷簧,啪的一声,刀刃弹了出来。顾不得许多,一刀向大华的手腕刺去。
就听见噗的一声,很明确的感觉到刀深深的刺了进去。随着一股冰凉的液体喷射出来,应该是大华的血。血喷在我的衣服上,脸上,冰凉冰凉的。
大华还是没撒手,反倒是我这一刀激怒了他,他瞪着眼睛狠狠的盯着我,同时手指用力的往我的肩膀里抓。一阵钻心的疼痛立刻袭遍全身,我的右手开始发抖,几乎要抓不住那把刀了。
大华手腕上的血还在向外喷,溅到我的脸上,身上,冰冷的感觉,似乎在寒冷的深秋里淋雨。我手里的刀还插在大华的手腕上,我拼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一声——啊……
刀横着一划,咔吧一声。大华的手断了。
我一下子失去重心,整个人重重的向后倒去。头一下子撞到了路边的石头,一阵眩晕,浑身立刻没了力气。大华也摔倒了,不过他很快就爬了起来,用另外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脚,我彻底没了力气。任凭大华抓住我的脚,往玉米地里托。大华力气大的惊人,我的后背被地上的石子划破。我已经顾不得后背的疼痛了。反倒觉得这痛是一种享受,至少让我知道我自己还能感觉到痛,我自己还活着。
我已经不再挣扎了,因为我浑身已经松软无力。大华还在用力的拖我,眼看着我就要被他拖进玉米地。其实此刻我已经不再害怕了,当这一切我无力改变的时候,我一直恐惧的结果,却忽然显的不再那么重要了。我感觉我是在微笑了,因为这一切马上就要有个了结了。我不知道他要把我拖进玉米地我将面临的是什么,可是这世界上还会有比死更恐怖的事么?死都不在乎了,我还能怕什么?只要一切能就此了断,不管怎样,我都是幸福的。
想着,我笑了,我甚至笑出了声,大华突然站住了,回头看着我。我也看着他。
四目相对,我还在微笑,因为我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坦然。良久,大华突然松开了抓着我的脚的手。低下头,像是在纠结什么。又过了好久,他抬起头,脸上没了刚才的狰狞,眼神里却透出浓烈的忧愁和哀怨。而我还在笑,甚至哈哈的笑出了声音。大华愣了一会,低下头,在我的肩膀上拿下那只依旧还抓着我肩膀的断手。然后往自己的手臂上按,可是手臂都断了,怎么可能安上?
安了一阵子,大华明显着急了。嘴里发出呼噜呼噜的低吟。大华一边把断手往手腕上装,一边转身,一步步的消失在玉米地里。
我仰面朝天的躺在地上,浑身酸软无力,已经没力气再爬起来,只觉得浑身湿漉漉的好冷好冷,不知是大华的血,还是害怕过度出的冷汗。
不知道过了多久,饭店门口一阵人声嘈杂。他们吃完饭了。乒乒乓乓的一阵车门子响,大家都已经上车了。
忽然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我听的出来,是老李“大勇,大勇,你噶啥去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