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宇原来是有些担心的。
这世上没有天衣无缝的计划,所谓计划不过是综合了天时、地利、再把人的惯性思维考虑进去之后的一种决策。他的‘借鸡生蛋’也是如此。
本来他对自己的计划是很有信心的,但是后来出现了一个变数——救灾。他不知道以李执的小身板能否扛得住四万两银子的创伤,会不会因此一蹶不振,从而退出乘风县。那样他可就无‘鸡’可借了。
还好,听了李二蛋的述说以后,他放下了心,李执这只鸡还是很顽强的,事情也还是在他设想的轨道中运行着。
李二蛋走后,他连忙在桌子上铺上一张纸,然后提起令他头疼不已的毛笔开始写字。
写几个,还要凝神思索一阵,好像在翻动记忆中已经被尘封了很久的东西,如此至深夜,字在那张纸上写得满满当当,他才满意的点点头。
不要小瞧了这张纸!如果说请来秦老爷子是给那群年轻人的第一道保命符,那么这张纸就是第二道,也是他计划中的第二步。
本打算次日便携带着这张保命符进山,没想到,出了一点小意外,没能去成。
一个非常简单的原因,他病了。
不知道是前日在山谷中吃了野味没烤熟,还是回到小院吃的饭菜因为天热变了质,一个晚上,他去了五六次茅房。至天明,别说是上山,就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汉还架不住三泼屎,连忙打发阿福去‘和生药铺’抓了几幅治拉肚子的药,然后乖乖的躺在床上等待药物杀死肚里的细菌。
三日后的清晨,情况才有所好转,他确定自己走长时间的路也不会有火急火燎的钻路旁庄稼地的情形发生,便连忙简单的吃一口早饭,然后打算进山。
谁成想,才开院门,发生了一件比拉肚子更让他倒霉的事……
他当时是低着头的,院门大开的一刹那,只见一只秀足穿着一只普通的青步绣花鞋,狠狠的朝他的腹部而来。
‘噗’的一声,他被踹得连退几步,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的第一感觉是肠胃被这一脚踹得又有了一股上茅房的冲动。
不过,冲动又被一下子憋回了肚子里,因为一把寒光闪闪的袖剑刷的一下落在了他的脖颈旁。
他这时才有时间抬头看看脚和剑的主人是谁,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他绝对意想不到的人——秦雪韵。
“秦姑娘,你疯了!”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脚,又被剑架在脖子上,萧辰宇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尽管面对的是美人,说的也很不客气。
秦雪韵的冷傲如同高山上千年不化的积雪,在这个旭日初起的清晨没有一点融化的迹象,冷冷说道,“我爷爷呢?”
“老爷子怎么了?”萧辰宇一头雾水。
“说随你进山教一群年轻人习武,怎么三天都没有回来?”秦雪韵说完,把手中剑很稳定的向前推进一分,萧辰宇的脖子上出现了一条血线。
萧辰宇虽然与秦雪韵相交不多,但见识过她的刚烈,那日在药铺中讨论灾民问题如何解决时,美人只说了一句话,便是赞成陈尘的观点——劫粮仓,抢药堂。这么一个刚烈的人应该不会撒谎,“老爷子没回来吗?”他一时也想不到缘由,“是不是迷路了?”
“胡说八道!说,你领我爷爷去的是什么地方?”他轻浮的理由让美人更加的愤怒。
萧辰宇无力的指了指东面,“浮铁山的一个山谷。”
“带我去!”
在冷寒的剑光和秦雪韵不容置疑的目光压迫下,萧辰宇除了屈服,没的选择。幸好,二妞和阿福上街买菜去了,没见到他这一刻的丑态。
出了小院,萧辰宇在前,秦雪韵在后,两人向城外走去。秦雪韵也不想太过分的惊世骇俗,将袖剑收起,笼于袖中,只是时不时的指一下萧辰宇的后背心。
路上,萧辰宇都在琢磨着老爷子为什么没回县城的缘由:迷路?不过是他顺口说之。路遇匪人?凭老爷子的身手谁能打劫得了他。那么是下山时遇上了大型野兽?也不应该呀,回春谷处于浮铁山外围,根本没有大型野兽出没。
直至踏上了通往回春谷的那条时断时续的山径,他突然间心头豁然一亮,想到了一个最有可能的理由——和自己一样,拉肚子了。
“秦姑娘,别担心……”他回头想向秦雪韵解释一下,老爷子没回来肯定是个误会。
“别废话!”秦雪韵打量了一下四周的地形,大概是怕他趁自己一不留神时会溜走,刷的一下又把袖剑架到他的脖子上。
脖子上已经沁出的血珠儿证明袖剑绝不是吓吓人的玩意,同时,呼啸的山风也没能带走一点美人眼中的坚决,萧辰宇只能闭嘴。
不仅闭嘴,还得小心脚下的路,他怕如果一不小心失足,而且跌倒的方向恰好是剑锋一侧的话,那把袖剑会一下子到了他的脖子中间。
很有这种可能,因为今天对他来说实在是个倒霉的日子。
就这样,他一路战战兢兢的到了回春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