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后话。
但梁师隰显然不满足于此,他先前的问题尚未得到答案。
“故而,于天下父母来说,当此乱世之遇,何事最难?”
良心这次终于明白过来老爹的意思,略一思忖道:“至难之事,莫过于养成一个能一天下、定天下的英雄。”
梁师隰这时欣慰地笑了笑,挥挥手示意梁仓和梁习退下,这才敛容道:“我之所以避开你而不见,便是为了此事。”
梁啸一惊,旋即被梁师隰用手按住,梁师隰的手粗壮有力,让梁啸觉得犹如山岳般沉重,但两年过去,这双手仍是温暖如昔。
“于天下父母来说,至难之事,乃是培养出一个足以君临天下的王者。要让你尝尽人间冷暖,识遍英雄豪杰,杀过人,活过人,有过风花雪月,有过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你要攀登到胜利的巅峰,然后被狠狠摔下,尝尽优胜者的荣光,饱尝失败者的痛苦。还要让你时时保持斗志,不能一蹶不振。即使临阵厮杀,仍要保住性命……这条路很长,也很难,但我从两年前你病愈之后,便已经开始考虑了。”
梁师隰沉吟有顷,终于缓缓开口。他说得很慢,但每句话,每个字都敲在梁啸的心头,一记比一记沉重。
原来,老爹在把自己作为居天下的英雄来培养?
是以……山寨被屠戮,乃至于他自己的假死,都只是这其中的一部分吗?
所以……或许根本就不是李大目勾结了黑山贼,而是李大目受他,谒戾山的大头领,梁啸的父亲梁师隰的指使,才去联络黑山贼的吗?
所以那些人的死,都只是为了让他成长的一块块垫脚石,他们的存在,即是为了毁灭,是吗?
梁啸定定地望着眼前这个脸上壁垒横生的丑陋父亲,虽然他的目光慈爱,但梁啸却怎么也不能再将他与两年前那个为人慷慨豪爽的谒戾山大头领相提并论……
那个能够捧着小孩在肩头的谒戾山大头领的形象,顿时在眼前模糊起来。
父子两人沉默相对,隔了良久,梁师隰才道:“是以,我隐身于后两年,便是为了看你一个人究竟能做到怎样……所幸,梁仓没有说错,你也没有辜负为父的期望,甚至是大大地超过了我的期望。”
梁啸这才惊醒,木木地道:“然后呢。”
他此刻心乱如麻,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一直都是被父亲玩弄于鼓掌之间,但似乎除此之外,他又没有别的什么选择。难道说这个看似平平的父亲,也是乱世之中蛰伏的一头大牛吗?
梁啸问梁师隰然后之事,并非是他还关心,而是前世的那个信息时代,人们乱用然后,然后,然后,然后……今日梁啸不自觉地说出,实则是毫无询问之意。
梁师隰道:“你在并州闯下了偌大的家业,在危急时刻也能断尾求生,放弃并州四郡,领军蛰伏北邙,就在这一点上,为父便极难做到。而后你不声不响地来到兖州,在曹操帐下从一个小兵开始,也能混得风生水起,着实不差。”
梁啸此刻却是逃避梁师隰的目光,低头盯着自己脚尖。
他也曾有过天下之志,但那股短暂的**被田丰和高顺的背叛给浇灭地一干二净。此时虽然明白高顺并未转投吕布,但梁啸在见识到了曹操、荀彧、夏侯惇等人的气魄之后,也明白以自己的能力和资质,绝无获取天下的可能。
但是……可笑的是,自己的父亲,这个曾经被自己评价为小富即安的土匪头子,竟然在培植自己,以期成为君临天下的王者?
可笑,殊为可笑!
“啸儿你眼力非凡,两年前就曾语出不同,提及过曹操必将统一北方。现在两年过去,天下格局虽未明朗,但你当日所言,的确已大有可能。”
梁啸这次却是不由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着:“我什么时候说过曹操会统一北方……”
梁师隰笑了笑道:“当时你高烧昏迷,许是梦中所言又怎会记得清楚。”
梁啸心头灵光一闪,反倒有了主意,有了让他这个老爹不再让他逐鹿天下说辞:“曹操乃是乱世英雄,不世出的豪杰,麾下谋臣猛将,俱是人中龙凤,此诚难以争锋。既然如此,曹操成为孩儿逐鹿天下的最大障碍,偏偏又无能去除,孩儿的天下之路便始终无法施行。是以……所谓一天下的英雄,并非是孩儿能够做的。”
梁师隰见梁啸意兴阑珊,倒有些不明白他为何突兀至此,只是劝道:“曹操虽是必然一统北方,但他此时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人生七十古来稀,他的命数已经不多了。”
梁啸听了不由想问:“曹操才过了不惑之年,可是老爹你都已经到了知命之年了,曹操命不久矣,老爹你又如何能撑到天下一统的那天?”
梁师隰敏锐地捕捉到了梁啸心中的不满,似乎是觉察出梁啸的心意一般,笑呵呵道:“我乃道家弟子,自有益寿延年,强身健体之法,待明日我传此法与你便了。”
梁啸的心不由沉了下去,他前几天终于明白刚刚过去的兴平元年就是游戏中的西元194年,那么曹操在220年病逝,距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