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方出现一列马队,为首一人深衣美髯,在马上高呼道:
“主公且住!”
梁啸冷峻的面容上绽放出一丝微笑,原来是鸣人回来了。
辛毗表字佐治,但却被梁啸硬生生改成佐助,而后又被称作鸣人。素有洁癖的辛毗一直以来都是梁啸百般逗弄也不感到厌烦的人。
只是,辛毗去长安为他讨要并州刺史的身份,这么快就回来了?
及至辛毗奔至梁啸的面前,风尘仆仆,须发散乱,他平时很是在意的仪表,此刻已全然没了。
梁啸不由一乐,开口问道:“鸣人,你几天没洗澡了?”
辛毗急不可耐地道:“主公,不可杀戮士族,尤其不可动卫氏!”
梁啸脸色一沉:“佐助此言何解?军师上书说卫氏杀了我们派过来清算土地的人,我不杀几个,他们怎会服软?”
辛毗却是一愣,他没想到卫氏竟然如此大胆,更何况三郡的田地足够,军师为何又派人来河东清算?
这些疑惑一闪即逝,辛毗明白此刻最重要的就是让梁啸停止杀戮,安定民心。
“主公,士族拥有为数最多的人才,我们若想立足并州,就必须要靠各种人才的治理,因此非依赖士族不可。河东卫氏乃是并州附近最大的士族,若是将其触怒,他们封锁士子北上之路,我并州就将面临无人可治之境啊!”
梁啸却道:“有你和军师不就行了,有的人读书把脑子读死了,什么孝悌友爱都不知道了,难道不该受到惩处吗?”
辛毗不知道梁啸说的是蔡琰的事情,只以为梁啸看重德行,心中一阵感喟,旋即正色道:“主公可曾见到难逃的庶民?”
梁啸微微一怔:“自然见过。”
“难道主公希望这样的情况继续发生吗?主公本是黑山贼匪,便是流民而致,你难道要为了安顿十万的黑山部众,就将二十万的庶民逼得家破人亡吗!”
辛毗声色俱厉,慷慨陈词,终于一棒子把梁啸敲醒了。
是了是了,自己为昭姬报仇不打紧,干什么要让这么多人流离失所?
卫氏作恶不假,但依附于他们的庶民却没有错,自己要杀就去杀卫氏的人好了,为什么要杀那么多的守军和平民?
想到这里,梁啸只觉脊背出了一阵冷汗,不由失了主见,向辛毗问道:“如此,为之奈何?”
辛毗略一思忖道:“打,先把闻喜打下来,然后派出使者,前往安邑!”
末了辛毗又补充道:“苍头军渐渐扬名于世,可不能在小小的闻喜城下受挫而归。”
梁啸点了点头,命令苍头军再次发动攻击。
两个时辰后,闻喜终于被攻破,胡赤儿好不容易抓到了守军的主将,将那人一把丢在了梁啸的身前。
梁啸“噌”地拔出安定宝刀,便将刀刃搭在了那人的脖颈,“你可知,你的冥顽不灵让近千的守军身首异处,更是折损了我数百的兄弟?”
梁啸本身长得并不凶恶,但这番话这样问出来,配着冰冷的刀锋,却是冷冽无比,让人心胆皆寒。
“说罢,你叫什么名字,本帅刀下不死无名之鬼!”
刀下的年轻人猛地啐了梁啸一口,咬牙切齿地道:“本公子名叫卫凯,尔等贼寇为恶多端,必将作法自毙!”
梁啸眼睛一眯,语气却更加冷厉:“姓卫的?还叫凯子……你可真倒霉。”
话音方落,梁啸就挥起环首刀,正要一刀劈下去,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
“主公且住!”
梁啸不用回头也知道,又是辛毗阻挠他。
辛毗在梁啸耳边一阵低语,梁啸这才缓缓变了脸色,只是拿刀背斩在卫凯身上,狠狠地道:“你小子等着,老子早晚必要手刃你!”
卫凯手足被缚,却毫不示弱:“你小子等着,老子早晚手刃你!”
梁啸哭笑不得,辛毗却是笑眯眯地到了卫凯跟前,“卫公子,幸会啊……”
卫凯忽然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氛。
次日,洗了三遍澡的辛毗终于出发了。
辛毗作为梁啸——新任并州牧、虎贲中郎将的使者,将要前往安邑城中,与卫阀谈谈条件。梁啸则是驻军闻喜,一方面保持对安邑的威慑,另一方面也借此休整一番,等待后续兵力的到来。
河东卫氏乃是三百余年的大族,资财无数,但身处京畿之地,私兵却并不太多。毕竟天子脚下,蓄养了太多的奴客,只怕司隶校尉后脚就会跟上来。
因此辛毗去安邑的这一趟,多少显得有些有恃无恐了。他只带了胡赤儿和两百苍头军士做护卫,到了第二天午后便抵达安邑城下。
安邑乃是战国时期魏国的国都,魏文侯、魏武侯和魏惠王三代王治居于安邑之时,安邑曾经是整个天下的都会。后来魏惠王迁都大梁,而魏国也随之而衰落,却让人多少有些惊讶。
后来秦国攻取了河东,以为魏国在河东的残余势力过大,不敢将安邑设为郡治,但到了秦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