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梁啸摔了酒坛,在庭中歇斯底里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真正地看到了。
阎涵就站在梁啸跟前五步的地方,静静地望着他,眼中满是柔情和向往。
不知道为什么,阎涵始终觉得自己喜欢的是当时在谒戾山的梁大哥,而非现在的少督帅。可是直到今夜,阎涵才明白,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狂狷放诞的梁啸,不管他是梁大哥,少头领,还是大督帅,是山贼也罢,是刺史也好,阎涵此刻恨不得能够化身梁啸身前的一口美酒,经过他略显薄削的嘴唇和并不太灵活的舌头,注入他的身体,成为他的一点遐想。
望着仰天长嗥的梁啸,阎涵直如找到了自己生命的终点——那就是用此一生,陪伴在梁啸身边,陪伴在这个狂狷放诞的梁啸身边。谦逊有度的梁啸是别人的少督帅,而狂狷放诞的梁啸则只属于她,只属于阎涵。
在那一刻,阎涵甚至希望被梁啸拔刀杀死,便能够更刻骨铭心地记录这个现在让人向往万分、日后更让人不住怀念的时刻。
长歌已罢,阎涵也似丢了魂儿一样地缓缓走向梁啸,然后被梁啸一把拥住。
梁啸此刻已是高兴的笑容,喷着满口的酒气:“昭姬,是你吗?昭姬,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
阎涵竟丝毫不为此感到伤心了。若说是半年前,在黑山的时候她还为此而耿耿于怀,此刻的阎涵却似乎爱的就是梁啸的这种秉性了。
的的确确,她爱的就是梁啸,就是这样一个梁啸,不论她是阎涵,还是昭姬,甚至浮云。
阎涵将嘴唇凑了上去,身躯也渐渐热了起来。
梁啸似是难掩多日的思念之情,急不可耐,三下五除二地扔掉了衣衫,在北方还有些微冷的夜,在春寒料峭的风中,在灯火阑珊的刺史府后院,不管院门大开,不管不远处的火门弟子和胡大,也不管这种行为实际上可能导致世人对梁啸的评价要大打折扣……梁啸低吼一声,将阎涵压在了身下。
阎涵一声惨呼,在梁啸的粗暴中却感受到一股于痛感之外的蓬勃生机。她终于察觉出了此时的梁啸与平日的不同。
此时的梁啸,是有生机的,是蓬勃激昂的,他踌躇满志,睥睨四方,而他的天下,便是此刻在他身下的女人。
在一阵阵的喘息中,阎涵逐渐迎来了女孩到女人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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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毗的马队离开长安之后,沿着渭水南岸一路向东,在渭水汇入大河的风陵渡渡河进入河东郡,马不停蹄地赶往汾水河谷。汾水河谷是勾连太原郡与司隶的要道,是日后并州军南下司隶,的必经之路。
可是才到汾阴,辛毗就听到了一连串的传闻。
传闻说梁啸在河东郡大开杀戒,在三天之内攻破了十个县城,杀了无数的官宦子弟和恶霸豪门。而在这其中,被杀人最多的,便是享誉三百年之久的河东卫氏。
传闻说苍头军顺着汾水河谷一路南下,杀得血流成河,民人听到“苍头”二字,都吓得立刻收拾细软向南逃窜。
这究竟是怎么了?
辛毗颇有些不解。
在他看来,梁啸虽然行事欠周密,战略眼光和战术策略都只是二流水平,可他贵在处事平和,能够听从别人的意见。是以有了田丰的辅佐,梁啸断然不会做出此等昏聩的事来。
屠杀官宦子弟和士族的人,这将在天下的士族中产生不可名状的敌意,让梁啸在今后步履维艰,更无法整批人才,无法立足于这个大争之世!
与田丰不同的是,辛毗已经在全心全意地为梁啸谋划,却还不能猜到田丰的棋路和招数。
辛毗的水准,为人忠厚风雅是一流,才智能力却是二流。他断然想不到此事的导火索只是田丰的一份公文,更想不到梁啸其实内心深处埋着对卫氏的怨恨。
马队到达汾阴东面的耿乡之后,辛毗竟然看到了许多人拖家带口,渡过湍急的汾水从北方过来。耿乡不过是个小镇,汾水对岸却有皮氏一地,可为要冲,难道这些人都是从皮氏逃过来的?
不管真相究竟是什么,辛毗都不再有时间去犹豫和思考,必须马上见到梁啸,采取措施!
“兼程疾进,尽快与主公汇合!”
辛毗少有地厉声发令,快马一鞭,跑在了队伍的前面。
而此时的梁啸,正兵临闻喜城下。
他顺着汾水河谷,将白波谷以北的永安、襄陵、杨县、平阳先后攻破,继续进军,又攻下临汾、绛邑、翼城,分兵取端氏。在绛邑以南的董池陂休整之后,梁啸再次进兵,抵达闻喜城下。
这一路上他杀的都是官宦子弟和士族中人,若是遇上了卫氏的人,则是不问缘由全部杀掉。
梁啸自己的思恋之情无法缓解,便借由杀人来消心头之恨,实则是不负责任的表现,这些事在他多年以后终于明白,却是毫不悔恨,并不因过去的错失而愧疚难当。
杀了就是杀了,他以后不再滥杀就是,又何须悔恨?
但此时的梁啸,还不能拥有如此的气度,他一路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