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的号角声吹起,牙帐周围的南匈奴突骑立刻开始集结。他们以千人为单位,跟随大小头领,开始在茫茫的旷野中聚集成簇,而后顺着号角汇聚成汹涌澎湃的洪流。
聂文尚未到达营地,便已发现了南匈奴人马的调动。此时哨探来报,说是刘豹率领两万突骑,已经到了百里之外。聂文哈哈一笑,下令雁翎骑回营休整,南匈奴自个儿跟自个儿掐架,他们不用理。
当日他击杀去卑,便对外宣称去卑是刘豹所杀,这个秘密连梁啸也没告诉——他对匈奴人的恨,已经刻到了骨子里。
去卑的死讯传扬到河套,所谓三人成虎,许多不相信刘豹反叛的人,也已经对刘豹杀死去卑深信不疑。
及至于夫罗宣称是要讨伐刘豹,众人是一呼百应,纷纷向南杀去。
此时的黄河流域还遍地都是森林,气候湿润,水草丰美,就算是后世的黄土高原,此时也都是绿色。刘豹率两万突骑悄悄摸到了美稷城南,闻知于夫罗来攻,旋即引军退走。
于夫罗帅军追出五十里地,这才接到屠各大军退走的消息,气得于夫罗破口大骂,命令几个千人队四处游弋,大军则是就地安营扎寨。
到了晚间,聂文晃晃悠悠地过来,所说的不过是两相盟好,各不侵扰的意思。聂文承诺出兵帮助南匈奴讨伐鲜卑,条件是南匈奴不能进犯并州。
面对如此“客气”的条件,于夫罗慷慨地表示,一定会帮助并州刺史出兵平叛,收降白波贼。
呼厨泉见两人如此河蟹,不由大喜,罕见地给出了拼酒的提议,结果拼酒的聂文和于夫罗没醉,反倒是他喝了个酩酊大醉。
聂文也装作醉醺醺的样子,被两个南匈奴的壮汉扶着回了营帐。
聂文当然是装醉,他也不是如表面上看起来那样高兴。
依照田丰的提案,梁啸的想法,南匈奴最好能不再进入并州南部,因为他们来只是劫掠,只是杀人,白波贼名为贼匪,也是大汉子民,梁啸不希望他们再被异族所杀。可于夫罗也不是白给,看出了聂文的意图,着意要分一杯羹。
聂文转念一想,你要出兵便出兵罢,大不了我让你去打头阵,去消耗白波贼的精兵,或者设下套子,让你去钻。于夫罗身为南匈奴单于,定然是不会亲自南下,呼厨泉又是个糊涂蛋,放眼南匈奴中,又有谁能比得上他和高顺的将才?
次日,于夫罗探知刘豹所部已进入上郡地界,便下令前军轻装疾进,后军继续等待大军会合,他亲帅中军追击。
三日后的夜晚,一支五百人的胡骑悄然接近了于夫罗的牙帐。
这支胡骑的装束跟南匈奴人并无差异,只是每个骑士都亮着圆光光的脑袋,头发虽然也留,却只留顶门以下的一圈。
毫无疑问地,他们是秃发鲜卑。
这支鲜卑骑兵的首领,正是数日前被聂文大败的轲比能。
这一箭之仇,他不能不报,但怎么报却是一个问题。雁翎骑防备森严,不好偷袭,而此时并州与南匈奴的协议也已达成,就算杀光雁翎骑,想必也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
既然如此,不如玩一笔大的!
因此,轲比能将目光投向了出征在外的单于牙帐。
他们悄悄摸到了中军之外,准备偷袭牙帐,斩杀于夫罗。
与多日前的楼烦之战相似,去卑没能挡住屠各杂种和并州军的突击,不知他于夫罗能不能挡住?
“杀!”
轲比能一声令下,五百骑士犹如一道洪流,冲进了大营。
这五百人亦是轲比能从族中选出的骁勇之士,他此次带来了三千从骑,却没有尽数带进美稷,而是留下两千五百人在云中郡的沙南之地。他本是留作后手,不料当真出了意外。这次夜袭,是以那百多名存活的骑士为骨干,都是憋着一口气,发誓在今夜多砍几个人头。
这支骑兵如狂风一般卷入了南匈奴的中军大营,斥候不是看不到,而是看到了却来不及作出反应。轲比能身边那个唤作琐奴的勇士,开一张三石强弓,在斥候尚未作出反应之前,就已经一箭洞穿了他们的喉咙。
鲜卑骑兵丢开手中的火把,扬起锋利的弯刀,顺着冲锋之势,砍下了一颗颗的头颅,撞碎了一个有一个胸膛,他们的眸子是如野狼一般的桀骜,他们的刀剑如同利爪尖牙一样地嗜血……
于夫罗终于做出了反应,见四面八方燃起火焰,不知有多少人马,不由更是气愤。不料他竟然再度引发病症,噗地喷出一蓬鲜血,身后呼厨泉连忙将他扶了起来。
“撤!快撤!”
呼厨泉大喊着,他的武艺不如兄长,排兵布阵,指挥作战也不如兄长,但他的优点是谨慎,知进退,知道大营中混乱,便下令亲卫护着他们兄弟二人撤出营寨。南匈奴大军这么多,等他们自己反应过来,要消灭这股贼寇还不是易如反掌?
但这支鲜卑骑兵的精锐远远超过了呼厨泉的想象,三千护卫拥着他们的单于向西奔逃,那数百人紧随其后,竟然是以少追多。
呼厨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