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里的惊恐也使春妮的父亲快成了一只弹簧,嘣地一下就弹出屋:“碰上了什么?这么慌?”
明非大伯说:“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啊,你说现在的年轻人怎么就到了这一步?”
“怎么啦?”
“我碰见小香和董松在你们门口的岩屋里干丑事。”
轰隆一声,明非大叔的话打出的却是一声惊雷,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惊呆成棒。对面的青山、头顶的天空也都惊呆了。但明非大叔还在稻场里,显然不知道胖胖婶就坐在他们家,接着他粗野的声音又跟着飞跑进屋:“真他妈的不是一家不到一家。大人们是这样,孩子们也是这样。他妈的倒霉的事竟让老子碰上了。”
明非大叔这话,自然点着了胖胖婶的怒火。胖胖婶呼啸而出,你刚才说什么?刚才那张漆黑的脸也被愤怒撸得红乎乎的。
他们也跟着呼啸而出,见明非大叔已在他们家稻场里呆成了石头。脸色在青色与白色之间不停地翻滚,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停靠:“哦,你也在这里呀。我没说什么。我什么也没看见。”
胖胖婶却没再听明非大叔解释,诅咒翻滚而出:“狗日的董松。你带起老娘怄气,看老娘今天不把你除剔掉。”一边骂一边急成怒猴,旋转着到处找棍棒。终于找到一根一丈多长的杉树棍,就抓起又变成一股旋风,呼啸着朝溪底冲去:“董松你格王八蛋,老娘今天砸死你!”
但胖胖婶的背影,却是一只有力的大手,一下子就把他们心里潜藏的笑给掏了出来。因为她实在太滑稽。气势上她似乎是冲锋陷阵的勇士,但那肥胖的身子却又类似于笨重的狗熊,怎么也跑不快,只把滑稽抖得满坡都是。
笑过,明非大叔再次把不屑堆到脸上:“我才见过这两家。”
春妮的父亲说:“屋里坐。就把明非大叔往屋里引。”
春妮的母亲说:“你到那个下面做甚事呢?”
明非大叔说:“检查一下庄稼。”
春妮没再听他们说话,而是接着朝前面的土坎前走去。捡宝也从她身边冲过去,跑到那个土坎前,然后又回过头来冲着她傻笑。但春妮笑不出。心里的同情、酸楚、失望、愤怒等等情绪混杂一起,再次成为大海淹没了她:“董松和小香这么快就偷食禁果,是用这种方式反抗呢?还是最深的无奈?”
胖胖婶已经冲到了下面的沟底,咆哮的声音飞满天空:“老娘今天非打死你不可。你个无用的东西,和她搅和什么?”
董松背着背篓正在快速地朝阳坡的山上爬去,身影比松鼠还快,嗖嗖嗖就插过了一片树木。白色的衬衣类似于精灵,不停地在他们的视线里闪现着。他的后面跟着小香。小香走得慢一些,花格的衬衣也在树林里时隐时现。从云层里钻出的太阳,笑眯眯地望着他们。只有云彩依旧翻着眼睛。青山不愿意多管闲事,正在贪婪地享受着雨露与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