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东海老师和小香同时出来了。
小香脸上的疑问比青核桃还多:“要我回去干什么?”
春妮的母亲说:“你家里有事。”
“有事,有什么事?”
“回去就知道了。“
春妮的母亲当然不好告诉她实情。
春妮的意识则在他们的对话中反应过来,也给东海老师请假:“我跟着一起回去呀?”
“去吧。”
他们三人便上了路。
路上,小香的疑惑更是汹涌澎湃,问了若干次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始终没有冲开春妮的母亲的海岸线。这样,焦虑就更是催开了小香的步伐,加快步子奔跑了起来。春妮也只得跟着奔跑。她母亲跟不上,远远地落到了后面。还只爬上小香家门前的山包,阿香婆和丽英婶婶凄惨的哭声就已经笼罩了整个山村。小香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绝望的哭喊泰山压了顶:“爹呀。”就射成疯狂的箭,朝家里射去。
春妮随后跟着跑上前,就见小香家里已围满了人。悲痛积积厚厚的乌云,笼罩在天空之下,覆盖了乡村下的一切和乡亲们的脸。乡亲们都在小心、谨慎而又有序地忙碌着,为打丧鼓准备着一切。堂屋正中的大桌子上已摆好了漆黑的棺材。一眼就看出,那是阿香婆的棺材。现在白发人送黑发人,阿香婆就只能让他儿子先睡了去。大毛叔叔的遗体已经安放进了棺材之中。阿香婆和丽英婶坐在棺材两旁的椅子上,一边悲伤地哭着一边用力拍打着棺材盖子。拍得棺材梆梆直响。胖胖婶和几个女人正围在她们身边,一边劝一边不停地摸泪。个个脸上都是泪流满面。小香站在棺材前,张开嘴冲着棺材大声地哭着,一双手长长地伸着,似乎要爬进棺材里去:“爹,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小香,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的爹,我的爹呀。”她的身后也站着几个女人劝她,并把她往开拉,小香不听,手伸得更长,“不,我要我爹。我要我爹。”
哗地一下,春妮的泪一下子就奔成河流。但站在她们身后,春妮不知道怎么去劝小香。大毛叔叔是他们家的顶梁柱,现在顶梁柱轰然倒塌,这个家遭受的是灭顶之灾。屋里只剩下三个女人了。摆在小香面前的命运,似乎正踏上十字路口。
这样劝了好一阵,她们最终还是被连拉带扯地把她们扶进了里屋。
春妮没有跟着再进里屋去,摸了把泪就朝外走。刚一出屋,就发现她的父亲站在人群里中。他们正在商量着什么,她父亲乍着双手,也在说着什么话。刹那间,从内心深处某个区域里涌出的兴奋深深地擒住了春妮:“爹!”就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扑成一只扭扣,一下子就扣到“父亲的怀里。“爹,我想死你啦。”
春妮记忆的抽屉里似乎一直没有存放过这样的大胆而亲昵的动作。或许小时候有过,但那时没有放进抽屉中。现在如此大胆地撒娇,显然是意识在经历了死亡的恐惧之后,才会明白活着是多么美好,明白父亲对她有多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