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有一点春妮知道,胖胖婶和程涛大叔牵去她的眼光和注意力,大批的时间就慢慢地消失掉了。那些旧的时间里,本应该生长出孤独、悲伤什么的,却被他们的事件给占用了。就这样,时间就又一步步走到了暑假里。
这天,董松突然来叫春妮,让她去他家玩。
听见声音,春妮从屋里飞出来,一眼就看见董松的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她一眼就认出她是田草。董松舅舅的女儿。她比他们大几岁,上了小学二年级。这之前她到董松家来玩,他们就相熟了。据说胖胖婶的娘家在一个叫石凸的村子里。他们是两兄妹,她上面有个哥哥。娘家的父母还在。只是他们极少见她回过娘家。倒是田草和胖胖婶的父母常来走动。很显然,田草是放了暑假之后专门来玩的。
见到田草,春妮心里的喜悦就开放了,便叫了一声:“田草。”
因为田草是山中绝对的竹笋,挺拔、清秀、质朴。说话是敲响银铃。再加上天生聪明,手也灵巧,能用各种草叶编出许多小巧玲珑的物件。所以与她一起玩,就是把心拿出来去广阔的草场放牧,自在又舒畅。只是从她入学之后,春妮就极少见过她了。现在的田草看上去,有了一丝陌生的气息。个子长高了不少。脸上的羞涩也被过去的时间刮得荡然无存,显得大大方方。倒是一身咔叽的旧布褂,还保留着过去的气息。
田草见到春妮,也是满脸盛开喜悦,叫了一声春妮。
春妮就朝他们跑去了。
刚一拢身,董松就说:“走,我们约小香去。”
很显然,董松是专门带着田草来约玩伴的。也或许这就是胖胖婶的安排。
只是董松突然闯进春妮的眼睛里,春妮的心里对董松有了一种曲里拐弯的复杂。因为到目前为止,春妮还没有发现胖胖婶的坏名声给他的心里投下巨大的阴影。他依旧像一只活蹦乱跳的青蛙,整天都蹦蹦跳跳的,毫无忧愁。但可以肯定是,胖胖婶现在正在一根根往董松身上栽刺,总有一天,董松因为那些刺而痛苦不堪,甚至毁掉一生。
春妮和田草一边说着话,一边去小香家约上小香,然后就又朝董松家走去。
一爬上董松家的稻场坎,就发现田草原来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和她的爷爷一起来的。她爷爷正坐在门口乘凉。这个老人已经老成一只老虾米了,背弓得快蜷成一团。坐在那里,倒不像坐着一个活人,而是夼着一个粪筐。她记得他有哮喘病的,一犯咳嗽就像公鸡打鸣,拖着长长的腔调唱歌。有时给人的感觉似乎要背过气去,却又突然能嘣出几个又高又长的音符,把他的可怜唱到每一个山角落里,牵起一片同情。
走到老人家身边,发现老人家更老了,那满脸的皱纹已经类似于用斧头砍过,沟沟坎坎,纵横交错。眼睛里增添了更多的愁云。
“大爷。”
“唉。”
请教过老人家,董松就说:“我们去挖土狗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