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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玉梅(1 / 2)

决心一长大,春妮又抬头朝天上看去。

终于,太阳挪动了它的屁股,爬到中天,开始向西偏去了身子。

再朝那条小路望去,发现小路依旧是铁石心肠,上面还是没有出现父母的影子。

饥饿也被塞进心里的大事给赶跑了,毫无吃饭的兴致。春妮也懒得盘冷饭,就继续坐在那里,轰赶着时间,希望它走得快点。

这样坐着,意识却还是不肯停歇。它们又伸出手,把她母亲拿出来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检查,看是不是她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春妮的母亲叫田玉梅。二十六岁。长相顶多算山里的一棵狗柿子树,说漂亮不漂亮,说丑也不丑。中等身材。身子单薄。长一张三角形的脸。那是一张最善于表达愤怒的脸。有一双羊眼。羊眼里极少有慈爱和善良出现。眉毛稀疏,看上去像没长眉毛一样。嘴唇却厚。而且一笑起来,牙床全部露出来,看上去就宛如一只粪瓢。发际线很低,看上去就仿佛是戴着的一个帽子。所以只要看一眼那发际线,就知道那是个愚蠢的女人。倒是她的鼻梁很高。一如山峰,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把她的霸气、欲望和野心都暴露在了空气里。所以就其性格来说,她是那种飞扬跋扈、野心勃勃的女人。

她是双墓垴人。

双墓垴在火石包对面,需要翻几座山,走半天路才能到。和火石包一样,双墓垴也是投错了娘胎的一个村子,村里养得最多的就是石头和贫穷。她在那个村子里出生和长大,春妮实在想不出她哪来那么多铁石心肠和欲望。惟一能解释通的,或许是石头喂出了她的铁石心肠,贫穷养大了她的欲望吧。

他们一共是两姐弟。她是老大,下面还有个弟弟,春妮叫他舅舅。他们的父亲,也就是春妮的外公还在春妮出生的时候,就被急症抢去了生命。他们的母亲,也就是春妮的外婆还健在,住在她娘家那栋破旧的草屋里。并怀揣着对春妮的疼爱。年龄大约和阿香婆差不多。

春妮的母亲是怎么嫁到火石包来与春妮春妮的父亲成的亲,春妮就不知道了。春妮所知道的,则是她母亲是个混合型的人,她既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笨熊,又是最凶狠的恶狼。她那颗脑袋或许就是葫芦做的,里面空空如也,对人对事均没有自己的主见,只凭自已的情绪支配。

而她的脾性则又是一张娃娃的脸,变化多端。不顺意的时候,她就是愤怒的母狮。顺她的意,她则是发情的母狗。所以她心里惟一放着的就是她自已。最喜欢的就是别人对她的奉承。若是有人赞扬她几句,她能立刻兴奋得不知自己为何物,脸瞬间潮红成猴屁股,张狂的笑能噼哩啪啦甩一满地,颈脖处暴露的青筋也迅速把她的浅薄一股股抖露出来。

当然春妮春妮母亲的愤怒一般也只栽在春妮父亲和春妮身上。别人那里不可能有她栽种的土壤。但她却有本事把在别人那里受的气,又如数转嫁到春妮和她父亲身上,她自已可以空中过日子。

对春妮,她找到的最能泄愤的口头禅就是死秧子。而一旦愤怒爬上她的顶门心,她的恶毒就从她的眼里、脸上和手上生长出来,眼里就仿佛举着的两把寒光闪闪的刀,脸上堆着万吨怒火,手上则是摸上什么就往春妮身上放。对于打春妮她可谓得心应手,那鞭子抡起来就如同是经过了某种程序的设计,可以分毫不差地把春妮抽得像鬼一样嚎叫。

若是手头什么也摸不着,就抡起手掌打。用手掌打时,她就更是熟练了。那胳膊抡起来,所划出的优美弧线能赛过蝴蝶的翅膀。

而且她的霸道比石头还密,任何缝隙没有。若是春妮觉得委屈,解释几句,或是争辩一下,遭来的则是更加严厉的打。

倘若在队里受了气,春妮显然就是她的出气筒了。她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叫一声春妮,然后找一条可以出气的理由,不容分说地抡起胳膊练习她的臂力。打春妮的时候,她当然不会给春妮讲任何道理,那嘴就是她出气的管道,一边打一边嗯嗯地出着心中的恶气,直到把所有的力都摁进了春妮的身体里,她才可能罢手。

对春妮的父亲,她母亲当然不敢打,但她却把她的咆哮在她父亲身上练得滚瓜烂熟了。他们似乎很少心平气和地说过话。说话已经被咆哮代替。咆哮的时候,她的羊眼能立刻修改成豹子眼,瞪得溜溜圆,里面射出的凶光磨得比刀口还锋利。最厉害的当然是声音了,那声音仿佛雷声,响彻四周。

而在外人面前,她却始终是发情的母狗。也不知她到底在对谁摆尾。在人堆里,她放肆的笑声就仿佛世上声音最尖利的鸟,可以推倒几座山,隔几里路都能听见。而且声音又是破竹篙,嘎嘎的,能将鸟声杀绝。

尤其是在那些臭男人面前,她的放肆更是肆无忌惮,就一如熊熊烈火,可以毁林开荒。

而那嘴比粪坑还嗅,什么下流话都说得出来。若是撩得那些嗅男人动起手来,在她的奶子上,或者屁股上捏了一把,她尽管做出一副愠怒的表情,要么是追着那个男人追赶一番,要么是骂他几句,但一看她那潮红得邪乎的脸,就知道她心里已经醉死了。

这就是春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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