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巨大恐惧的压力之下,春妮小小的身体已经完全承受不住了。她不要命地朝山坡上爬去,尽管内心里很着急,但看上去就爬得极慢极慢。就仿佛是在那里爬行的一只小小蚂蚁。
她的呼吸也越来越不争气。那个小小的器管,尽管正在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她还是觉得那个管道太细了,承受不了她的排气量,似乎快要窒息。
那双细弱的小腿,尽管正在拼命的朝山坡上爬去,但春妮还是觉得慢了。心里恨不得生出一双翅膀,尽快地飞回家去,寻找到安全的保护所。
身上的力气也似乎被全部耗尽,每往上爬一步都是那样的艰难。
但巨大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催促春妮不能停歇下来。
她依旧爬呀爬呀,哭呀喊呀。就那样一寸寸地朝家里爬去。
好不容易跑回家,发现家还在。
它依旧完好无损地呆在那里,一副木然的表情。似乎正在发呆。
大门照旧打开着,仍旧那么空洞洞的惺在哪儿。
不过看见它们,春妮身体里的恐惧正在一点点缩小。因为她发现,她终于回到家了。至少有个可以躲藏的地方了。
一爬上稻场坎,春妮就飞快地转过身朝后面望了一眼,想看看那个厉鬼赶上来没有。
还好,那个厉鬼并没有追上来。
这样,春妮心里就逐渐地放心下来,就如同将重物放下一样,正在变得轻松。
但这个时候,春妮却发现她的身体早被整成了一只软柿子。力气全部耗尽,似乎随即都会化成一滩泥水。
身体也颤抖不止。瘦弱的小腿就类似于两根弹簧不停地弹跳着,把身体里弹起老高,带动身子一下一下,仿佛在那里筛糠。
再环顾一下屋周围的一切,发现苞谷、树林、田坎、远处的山峰也都还完好无损地存在,恐惧并没从那里面渗透出来。
春妮便迫不及待地往阶沿上一趴,坐了下来。
可一坐下去,春妮就发现她的身体已经是一团稀泥了,无法再站立。
求生的本能也还在继续敲着春妮的大脑。
她启动那里面的开关,快速地搜索求生的办法。
但搜出的结果并不好,她不知道她应该是尽快赶到父母做事的地里去,让他们给她提供一双保护的翅膀?还是应该跑到那边山垴上的小香家,让他们给她提供一个安全的庇护所?
脑子里这么飞速地旋转着,搜索着,为朝哪个方向去而犹豫不决。而春妮的身子则似乎成了癞皮狗,趴在阶沿上再也不想动了。
泪水依旧在咆哮,恐惧依旧在成长。
眼睛则死死地锁住下面的那个倒坡,看那个厉鬼是不是跟着赶了上来。
不过还好,那个山坡前并没有出现厉鬼的踪影,依旧只有几根站立在那儿的漆树和一些杂草。阳光、空气、远处的山峦和天空依旧同先前没有两样,丝毫不为春妮的恐惧和哭声所动,依旧无所事事地呆着。
这样一圈看下来,恐惧就又再次从体内漏掉一部分出来,稀释到了空气中。
曾经的力气也渐渐地回到体内。
意识也渐渐清晰。
随之而起的是巨大的担忧,厉鬼会不会吃掉我的羊呢?
因为春妮知道,这些羊是他们家里最大的一笔财产,日常生活就系在它们的身上。倘若厉鬼把他们的羊吃了,父母肯定不会饶过她,会把她揍成肉饼。但残留的恐惧还是足够强大,无法撑起春妮的胆量,让她去看看羊到底怎么样了。
春妮只能继续坐着。
只是随着时间一点点流失,春妮的哭声慢慢地小了下来。
泪水也开始关闭闸门。
思维里搜索的脚步也慢慢地停滞。
这样又坐一会儿,厉鬼依旧没有爬上来,时间就给春妮帮了不小的忙。因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残存在春妮体内的绝大部分恐惧就被赶跑了不少。
寻找保护的想法也没有先前那么强烈了,只有一丝淡淡的影子在那里游荡。
曾经的胆量也渐渐回来。
所以春妮便站起来小心地朝坎边走去。因为她得看看她的羊到底怎么样了。
走到坎边,再朝山坡下望去,发现那里并没有什么厉鬼。
刚才看见厉鬼的地方,只有树木和野草们完好无损地呆在那里。它们同先前一样,披着一身绿衣,在风里轻轻地摇头晃脑,似乎是要把它们的快乐展示给春妮看。
春妮家里的羊也毫发无损。母羊正在专心吃草。羊娃们则抱紧了它们的快乐,正在它们春妮的母亲身边跳来跳去。细心的阳光就那么疼爱地抚摸着它们。
也就这样,春妮的意识就彻底醒来了。随之而起的是巨大的问号。它们就如同一把锄头,出现在她意识的天幕上:我怎么就遇上了鬼呢?是不是我的眼睛花了看走了眼?或许根本就没有鬼,而是我脑袋里幻想出来的?
但没人给春妮答案。无论是眼前的乡村、山峰,抑或是春妮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