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园寥落干戈后,骨肉流离道路中。吊影分为千里雁,辞根散作九秋蓬。
战争,他此生不愿触及的文字,却如半空明月映盆中。盆水尽,月影殁,夜空依旧悬月中。
第一次见到那个男人,与他年纪相仿,却似道不同不相为谋。
舞文弄墨,一个寻人,一个问道。
再见,便满是战场的血腥,顺着黑色的盔甲蔓延,是他无法避开的窒息和压抑。
触目惊心的伤,视如儿戏,男人想用这样的身体,挽救生命。
任性,胡闹,妄为......延王的气急败坏,莫名安慰着惶恐。
他的王,将临沙场,嗜血夺命以为常,却惜命如金。
“百无一用是书生,子桑傅,你是么?”
誉书成卷,文臣平乱以安和。
“不习武无是非,不懂武大是非,将非王,王必将!子桑傅,文臣为将,责有攸归。”
行军布阵,纸上谈兵无奈何。
“沙场裹尸,命如草芥,人无贵贱,单论存殁。怎样活着,是你唯一需要思考的问题。”
冀王军命,细肩重责勤习兵。
“北尧大皖,若是战无可避,答应我,莫失王信。”
战无可避,月圆半夏又逢君。
王信,是君是臣,是军是民?孰可失,孰可得?
男人匆忙离去的背影,只得他三嗟嘁声。
承尧三年八月,延关狼烟,骞人郡鳏城、濮安郡桐城、观璞郡霁城,三军齐伐。
鳏城首捷,俩日下城,歼敌近两万。然而,让申章锦费解的是,鳏城西贡守军仅两万骑兵,其余十余万兵力不见踪迹。
南衍在桐城与北尧合兵,半道失信,提前撤兵。致使北尧桐城守军腹背受敌,陷入重围。花苒重伤,铁骑营九队死伤近百。在上官耘再三劝谏下,郊尹涵不得不饮恨撤兵,退回桐城。
观璞守军,兵出延关,未至鸿翀谷,见大皖敌军不战而退。子桑傅带兵未失一卒,全数撤兵关内。
此时,修鱼寿已至芗城,天蟒皇旗如期悬于鳏城之上,却不见延关信烟。眼见兰久越,慢条斯理出城相迎。若不是举止轻佻,衣着繁复,修鱼寿差点以为他是奉先王夏侯郁。
“你,就是北尧那个小皇帝?”兰久越毫不客气的口吻,见修鱼寿没回话,便有些不耐烦道,“能猜到孤在芗城,算你还有点脑子!把头盔摘了,你难道还想跟孤过过招?”
见修鱼寿默不作声拿下头盔,兰久越眼中的惊异之色一闪即逝,不由笑道,“还真是个愣小子,单就皮相,比孤当年更胜几分。难怪某些个女人,趋之若鹜不思悔改。”
修鱼寿冷声道,“你要什么?”
兰久越一声讥笑,“瞧你这话问的!难不成,孤要什么你给什么?你给得起么!”
“我给,你才能拿。”修鱼寿狠声道,“我不给,你连碰都不能碰。”
“我?”兰久越大笑出声,“小子,你这称呼真要笑煞孤!你连王乃孤都不懂,还敢跟孤玩!孤要的东西,根本用不着和谁商量!”
兰久越抬手一挥,城门大开,两侧临时搭建的棚场栅栏左右拉移。
湿地泥泞的阳光,一点一点渗入栅栏,灰烬沉寂,沾染双眸。
一声声熟悉的惊呼,修鱼寿前所未有的仓惶无力。
“左手百姓,右手铁骑。”兰久越紧盯着修鱼寿,满意地欣赏着他的神情变幻,“孤手边还有一个,南衍王。”一顶黑色罩头扯下,兰久越身边多了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南衍王南荣念淳。
看着修鱼寿渐显呆滞的样子,兰久越故作为难之色道,“三选一,孤让你挑。挑剩下的,就像那样......”
修鱼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点燃的黑火罐冒着烟,被大皖士兵随意抛进左边的栅栏。修鱼寿甚至连表情都未及变幻,震耳欲聋的爆炸,数十人哭天抢地的惨痛哀嚎,冻结了他最后的尊严。
“为什么是这种表情?”兰久越故作惊异道,“孤可是效仿你北尧铁骑的手法,火攻芗城,遍地开花。两万百姓,被他们炸的就剩这么点了。要不这样,孤替你惩治下这些败类?”
修鱼寿大脑已经无法思考,单是条件反射般低呼出声,“不要......”
“不要?”兰久越貌似恍然大悟,“孤倒是忘了,承王本是精骑出身,护短是理所当然。这些百姓亲眼目睹北尧铁骑之暴行,本就该斩草除根免留后患。看来,孤还是太仁慈了,百姓这个选择对承王来说,根本就是多此一举!”
兰久越手起音落,黑火罐像冰雹般,噼里啪啦地砸向栅栏。
绝望,咆哮无声,铺天盖地的禁锢。荼毒,血浓无泪,惨裂青天的硝烟。
“精骑队!”
“杀!杀!杀!”
忽闻千声吼,怒压暴虐殇。
修鱼寿全身一个激灵,猛地清醒过来,一个翻跃上马,拉下护颊直奔栅栏。
兰久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