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初不知梁氏给肖海泉说了些什么,肖海泉竟这般爽快地便让自己出了宴席,想到方才肖老妇人眼中闪过的不快,在肖海泉俯身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便忽然烟消云散,念初的好奇心不免更加重了三分。
只是和梁氏一路走到花园,梁氏只嘱咐念初快点回去换药,其他的便没有在说什么。她不说,念初也不好多问,只能欠身行了个礼,便带着觅雪和惜秋一起朝院中走去。
今夜难得有月色,院中景物皆被蒙上了一层银纱,灯光下,稀落的树影卓卓而立,远黛千山而过,黑影重重印在天边。
待念初走远了,画眉方才好奇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墨竹,见墨竹满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画眉也识趣的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梁氏看着月下灯影重重长舒了一口气,便由墨竹和画眉灿搀扶着转身离去。
念初回到屋子后,抹了些药膏便睡下了。
那边酒席一直吃到夜半时分方才散席。
前半夜月色还皎皎似水晶帘一般,后半夜空中便又飘飘洒洒的下起雪来。
晨曦傍亮,屋外雪花浮落如席,点点无声落檐上,轻若玉尘,欲消更积,
房檐瓦当下化雪涓流,还未滴落便随往日冰凌一起化作琼枝一般挂在檐下。
“呜呜”的北风绕过院中亭台楼阁,一夜未歇,已变作阆苑玉阁。
念初依着窗前,眼中闪烁着若有若无的星星火点,只觉耳边北风呼啸而过,窗格便被拍的“嘎吱、嘎吱”作响。
念初忽然想起肖夏院中的一片梅花,不知今日雪下得如此大,那些梅花可还是傲雪绽放。
想到这,念初眼中的一眼幽泉“忽悠、忽悠”翻滚了一下,顺尔便又风平浪静,念初将手中暖炉方才了一旁青花绣水纹的薄被子上,拿起挂在一旁的靛青秀白梅的斗篷披在身上,便匆匆朝屋外走去。
惜秋本在一旁正打着哈气发呆,见念初忽然朝门外走去,便拿着炭火钳子随之追了上去,“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啊?外面天寒地冻的,仔细你手上的伤。”
惜秋说着眼神略带担忧的落在了念初的手背上。
念初听惜秋这般说,素净的脸上绽开一抹安静的笑容,“我去去就来,放心吧。”
“可是……”
还不等惜秋将话说毕,念初留下一抹淡笑,便掀开棉帘子出了门去。
念初刚走,觅雪就拿着早点从外面走了进来,左右不见念初,便询问道:“惜秋,小姐哪里去了?”
“小姐说有事出去一下。”惜秋满眼无辜的朝觅雪眨了眨眼睛。
觅雪素来知道念初的性子,知道惜秋便是阻拦也未必能将念初拦下,只是看着屋外鹅毛大雪,心中不禁有些担心念初受凉。
正欲说话,便听门外“咚咚咚”的有人敲起门来。
觅雪还以为是念初回来了,赶忙去给念初开门,惜秋跟着觅雪一起朝门口走去,却见门外站着的竟是昨日跟在肖老妇人身边的老妇人。
觅雪微微怔了一下,赶忙将老妇人请了进来,还不忘回头嘱咐惜秋:“快去沏壶红枣枸杞茶来。”
惜秋知道这老妇人是肖老妇人身边的人,也不敢怠慢,听觅雪这般吩咐,应了一声,赶忙除了屋子。
觅雪迎着老妇人坐在炭火盆,老妇人眼角带笑的看了一眼四周,见屋中并没有念初,方才不急不缓地说道:“老身是老妇人身边的刘妈妈,荣国夫人惦记昨日二小姐手上的伤,托老妇来看看二小姐。”
说着,刘妈妈从衣袖口袋中取出一个镂花镶珠做工精细的珐琅盒子,轻咳了一声,声调比刚才略高了一分,“这是荣国夫人让老妇带来的雪魄冰肌散。”
觅雪见刘妈妈满眼皆是不可一世的神色,便猜这雪魄冰肌散必定是稀罕的物件,也不忙上前接过,只在一旁赔笑说道:“我代我家小姐多谢荣国夫人惦念。”
果然不出觅雪所料,只听刘妈妈说道:“这雪魄冰肌散可是进贡的臻品。”
正巧这时惜秋从外面端着茶水走了进来,见刘妈妈语眼中尽是不屑和轻蔑,心中便有些不快,心中暗自思量,不过都是伺候主子的下人,你凭什么跑到我这里耀武扬威来了?
想到这,不等刘妈妈反应,惜秋便大步走上前去将那个珐琅小盒子从刘妈妈手中取了过来,还不禁赞道:“果然是贵重啊,连盒子都这般精致。”
话毕已经将茶盏放在了刘妈妈的手中。
刘妈妈吃了哑巴亏,只能在一旁看着惜秋干瞪眼,本还想说些什么,却气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只道,好没规矩的丫头,看我老婆子不好好教训你。
虽是如此想着,刘妈妈重重的茶盏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起身浅笑,说道:“既然你们小姐不在,那我也不便多留了,老妇人那里还等着我回话呢。”
一旁觅雪毕竟比惜秋懂事,见事已至此,心中不禁责怪惜秋鲁莽,凭地招惹事端,见刘妈妈要走,也不多拦,只从屋里取了一锭银子笑着塞进了刘妈妈的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