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很美的梦,美得让他不愿意醒来。梦里有宽敞明亮的教室,葱郁的银杏树,清澈的明湖;有井成、霍燕飞的身影,更有思源的笑颜;梦里有春天的花,夏天的草;梦里有太多他想珍惜、珍藏的回忆。如果生命能永远在梦里存在,他决定停留了,不再醒来。
“立冬到底怎么样了?”井成问唐伊。
“他身体太虚弱,情绪还受了刺激,晚点才能醒!”唐伊看向思源,“你刚才进去跟他说了什么?看样子,他昏迷的时候情绪有些变化。”
思源摇摇头,“没说什么,我以为他死了。”她唇色苍白,看起来象受了惊吓。
唐伊没再追问,只说:“折腾了一天,大家都饿了,去我们医院食堂吃点东西吧,回来估计立冬就能醒了。”
霍公子第一次对吃东西不感兴趣,对唐伊说:“你说的那个什么切片分析什么时候能出结果?”
“明天,大家要有点心理准备。”唐伊说完,先出了办公室的门,在外边等着。
三个人谁也没动。
周立冬还是醒了,因为滴在手上的液体太灼热。那是眼泪,是思源的眼泪,他不想让她替自己难过,所以,他虚弱的睁开眼,努力在面颊上勾出一抹称之为“微笑”的表情。
思源正看着他,眼底装满了柔弱的凄楚,“立冬!”她无声的唤他。他动了动手指,覆在她抓住他胳膊的小手上。
视线渐渐清晰,他看到她身后还站了井成和霍燕飞,“靠,终于醒了!”霍燕飞长长的舒了口气。
井成走到床头,温柔的拍了拍思源的肩膀,“别哭了,立冬都醒了!”井成还穿着上午那身象牙白色的礼服,西装外套上沾了褐色的血迹,显得颇为狼狈。
思源用手拭去残泪,不经意的一个动作,却让周立冬看清了她无名指上那枚硕大的钻戒。
“恭喜你们……订婚了!”周立冬咬紧牙,忍着剧烈的疼痛,从唇齿间硬生生挤出这几个字。
井成满以为思源会解释,会否认,会原原本本的告诉周立冬事情的经过,但她没有,她冲他点头微笑,灿烂而明艳,她站起身,倚在井成身边,用清脆响亮的声音说了句:“谢谢!”
周立冬再次闭上眼,两滴清亮的泪珠自他眼角滚落。
霍公子的肚子开始咕噜咕噜乱叫,一天没吃东西了,他又有了食欲。此时,正好唐伊和方周进来,霍公子拉了井成和思源,“我们得去吃点东西!”
从医院出来,井成默默陪思源走了很远的路。她一直不知疲惫,他也不喊停,一直跟着她走。直到走出四、五站地,思源才停下。
“累不累?”井成帮她擦擦汗,问。
思源摇头,突兀的问了一句:“立冬会死吗?”
井成愣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思源呻笑,“或许,他根本就没权力死吧?他身上那么多担子,还有他那些又高又远的梦和追求,他怎么能死呢?”
井成将思源护在怀里,轻吻着她的额头,“立冬不会死!”
思源笑了,“那就好!……井成,我们结婚吧,下个月,或者下下月!”
井成一颤,“思源,你怎么了?”
“没事,我就觉得累了!让我靠一会儿,就一会儿……”她窝在井成怀里,瑟缩着,象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井成心里已然五味陈杂,结婚!他梦想了多少个日日夜夜了?他甚至愿意用自己的生命去换取思源的爱,去换取与她的婚姻与厮守。她居然主动提出要跟他结婚,他怎么能不惊喜?怎么能不答应?
可是,思源为什么这么急着提出结婚?他想起仍在医院躺着的立冬,不免心中苦涩。思源啊思源,你真傻!何苦这么逼迫自己呢?难道结婚就能让你断了所有退路?怪不得你感到累?是你太善良还是太狠心?
井成摇摇头,“不急!”
思源倏然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为什么不急?你不怕我中途变卦?”
“你会吗?”井成的手不自觉的收紧,看来,他仍是舍不得她。
“我不知道。”思源不愿面对这样的问题,她左右不了自己的心。
井成虽有失落,但随即却释然一笑,“思源,你重新再选择一次吧,我跟立冬,你再选择一次!”
思源讶然看着他。
他终是舍不得她为难!
周立冬的检查结果已出来,跟唐伊推测的一样,胃癌晚期!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霍燕飞和井成正在公司喝咖啡,霍公子煮了一壶上好的蓝山,满室飘着咖啡醇厚的香味。
“刚给医院打了电话,说立冬情形不错!”霍公子给井成倒了杯咖啡,“从我们家老爷子那儿偷来的,正宗的蓝山,倒是便宜了你。”
“去,端出去,老子不稀罕!”井成也在为周立冬的事儿烦心,情况不明总是让人不安。
“得,喝点吧,看你那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儿,昨晚肯定没睡好,提提神儿。”霍燕飞端起咖啡就要喝,正好井成得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