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倾寒大军进入玉溪,仿佛给玉溪百姓吃下了颗定心丸,整个玉溪城一改一月以来的死寂,逐渐恢复生机。玉溪知府方贺将县衙腾出来,作为临时的军队主营,公堂设作军议处,供玉倾寒及众将领议事之用,县衙后院则暂时作为玉倾寒的住所,清妩并沈丛几人也被安置在这里。
“相爷夫人,这是玉将军命厨房熬的安胎药,奴婢已将它凉了一会儿,这会儿正好能入口,您趁热喝了吧。”方府的大丫环映雪端了药碗进来,温言笑道。
现正值两军交战之际,玉倾寒做为三军统帅,将一位女子带在身边多有不妥且又有损清妩的名节,是在把清妩带回县衙之后便向众人说明了她的身份。除却沈丛夫妇,众人在知晓清妩的身份后俱是一惊,连带着多了几分探究。而方贺在得知此事后便迅速将府中得力的丫环婆子聚在一起,细细叮嘱之后,安排到了清妩所居的东院。
“代我谢过将军。”清妩接过映雪手中的药碗,应道。
在这县衙后院住了几日,玉倾寒除每日命人按时送安胎药过来以外从未露面,让她早已准备好的一套说词失了作用。攻城一战,守兵损失过半,甚至连原督统亦被敏赫所掳,玉倾寒所面临的局势不可谓不难。清妩只当他是忙于与诸将排兵布局,商讨退敌之策。后却听说敏赫因攻城一事亦折了两万余人,且被玉倾寒派去突袭的军队烧了粮草及过冬的衣物,此时正忙于从后方调运,暂时无力进攻,玉溪这边暂时得了缓气的机会。玉倾寒前两日便将修补城墙,加强防御工事的事交给方贺了,而他却日日呆在西院,并未招人议事……
清妩喝过药,拿过绢帕拭了拭嘴角,状似无意地问道:“可知将军现在何处?”
映雪正俯身在收拾药碗,闻言立起身,笑望着清妩道:“回相爷夫人,将军此间正在西院,似在与沈老爷谈话。”
沈大叔,玉倾寒怎会找上他?是问于关她的事?清妩心中疑虑。与沈丛夫妇一路,愈靠近玉溪愈发觉沈丛并非如表面所看上去那样,是个乡野村,倒像是归隐的高人,只是不知他原是身居高位还是名家大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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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院的八角亭里,玉倾寒与沈丛相对而坐,石桌上置了个小火炉,上边温着壶梅花酒。离石桌不远处有一盆炭火,火星闪掠,间或有一声哔剥之声,院中青天白雪漫天飞,白茫茫的一片。此情此景看上去端的是悠然闲适,却不知亭中两人此刻讨论的却是废皇立储的谋逆之事。
“细算起来,小侄也就在五六岁的年纪时见过沈伯父,一别二十年,再看沈伯父,除却敛却了昔日的锋芒,模样却是没有大的变化。”玉倾寒轻抿了口酒,淡笑道。当年沈丛因联姻之事与沈棠翻脸,并自愿脱去了族籍,带着心爱之人归隐田园,时隔二十载却不想今日在玉溪碰见。要说玉倾寒为何对这事这么了解,原因只是,这件事中还有位主角——沈丛拒绝联姻的对象,正是他的姑姑玉香婉。玉沈两家间生闲隙也是从这事开始的。
此时沈丛已换下了当日救清妩的渔夫装扮,身着一套石青色的棉衣,外面搭了件黑色大氅,头发也已规整地束起,以一枝木簪固定,整个人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儒雅大气,好看的小说:。沈丛听完玉倾寒的话后只淡淡笑过,并不急于答话,又拿过炉上的酒壶,为玉倾寒和自己斟了壶酒。“将军的记性倒是好。将军这几日来多番试探,今日老夫既已自认身份,就毋须赘言了吧。”
玉倾寒微愣既而释然一笑,倒不再绕弯子,“伯父才智能力不输沈棠,又是沈氏一族的重要人物,今日这事若通过了伯父,沈家这关也算过了……”
“我早已被脱了族籍,将军这话怕说不过去。”沈丛似淡淡打断,噙笑道。
“伯父当年一时意气,在宗族长老面前道愿自脱族籍,而后便带伊人离去,却不知后事发展…宗主沈棠自排众议,并未消除您的族籍,只封了沈氏一族的口,不得再提沈丛二字。”玉倾寒旋了旋手中的酒杯,漫不经心地回道。
沈丛将目光投注杯中,深邃幽远,嘴角慢慢浮出一丝苦笑。
玉倾寒不理沈丛的神色变化,只继续接道:“当今圣上倒行逆施,不顾先祖遗命,近年来为打压四族,不断提拔内侍外戚,长此以往,天熙危矣。玉溪战事,皇上为削弱玉家之势,只愿让玉家训练的兵马出战,私毫不顾及城中百姓!甚至还想借此为由挥军北上,一举灭掉敏赫,如此不顾百姓福祉,穷兵黩武的帝王真的值得四家倾力辅佐?倒不要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蠢话。我四族殚精竭虑几世,就甘愿退下来,然后成为皇上实现其新政路上的森森白骨?皇上不倒,则四族必覆。”
“你竟有了这番打算……”沈丛暗惊,握着酒杯的手颤了颤,半刻又恢复过来,抿唇沉思良久,沈丛方才开口道,“你与凤相有何打算?易弦更张,取而代之,还是另立新帝?”
沈丛话完,玉倾寒倒是有几分诧异,不想他竟这么快接受了这个提议,并又猜出这是他与凤御轩两人早先定下的计划。
沈丛也看出了玉倾寒眼中的诧异,笑道:“就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