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知道我娘死的?那她被沉江的事呢,你是不是也早就知道了?”清妩泪眼朦胧地看着凤御轩,好不可怜。
她眼里的惊惶、受伤毫不掩饰地悉数传递与他,凤御轩一时哑然,。若说不知道,他做不到面不改色地在她面前撒谎,若说知道,难免会令她多想,多生事端。凤御轩扶着她的肩,深深地望入她的水眸里,只低叹了句:“阿妩,你认为我可会害你?”
清妩眼里聚满了泪,看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她努力眨着眼睛,试图眨去眼中的水意,可越眨泪水流得越凶,直到眼泪泛滥成灾再也看不清楚,才一头栽进凤御轩怀里委屈地哭着。清妩哭了一路,也不知是伤心还是委屈的,只觉得很多事并不是她表面看到的那样,她被像被丢进了一个大棋盘里,可却弄不清楚自己的位置,原本她是司徒氏的女儿,是御史府里被人遗忘的二小姐,可现在司徒氏没了,她是谁?是相爷夫人,可眼前这个男人心思如海,她怕自己抓不住……
清晨,上京街道已渐渐热闹起来了,贩夫走卒,引车卖浆者都走上了街头,间或有哟喝声夹着路边早餐摊子上的香味儿飘进来。日头朝升夕落,时间像驾不知疲倦的马车不停前行着,并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有所改变……她的穿越不过是场意外,在这个庞大的王朝里,她的存在其实并不能改写什么。清妩昏昏沉沉地想着,脑中闪过一些杂乱的念头,司徒氏,沈棠,凤御轩,沈青瑶,楚氏,段玄奕,夏侯德炎……一个个影像串联起来,一一在脑中掠过,好像在看一场默剧,而司徒氏,只是提前退场的一个。
马车行至御史府正门停下,秦嬿和玲珑先从后一辆马车下来,在前面候着清妩。
清妩在车里狠狠哭了一场,心情也稍稍平复了些,双眼有些红肿,由凤御轩搀着下了马车。秦嬿、玲珑见状也松了口气,肯哭就是好事,只怕比郁结在心里强得多。
府门口并没有挂上白幡,仍旧和平日里一样。司徒氏在沈棠心里的地位再不同也终究只是个妾,是办不得体面丧礼的。中国古代的妾氏,历来是个卑贱的存在,不管其一生荣宠如何,死后都没有资格与丈夫合葬,更入不了宗祠。想到这儿,清妩心里又难受起来,替司徒氏不值。
管家程立穿了一件黑褂子,腰上系了根素色腰带,领着几个下人匆匆出来了,想是刚得了消息,知道凤御轩和清妩过来了。
程立躬身分别向凤御轩和清妩行了一礼,又低声劝慰了清妩几句,这才小心措辞道:“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大人也是没有办法……灵堂已经布置好了,相爷和小姐先进去上柱香吧。”
清妩知道他是在解释府门口没有挂上白幡也没有大肆操办丧礼的事,心里有些发凉,随意扫了眼旁边立着的下人,皆是一身缟素,神情戚然,一时又有些茫然了,最后只清冷地道了句:“进去吧。”
每走近灵堂一步,清妩的腿脚就软上一会,到这会,清妩已经挪不开步子了。
凤御轩一路上都将清妩半搂在怀里,就怕她一时心绪变化太大,晕了过去。这会儿感觉到清妩几乎将全部重量靠在他身上,也知道她有些承受不住,环着她腰身的宽厚大掌将她搂得更紧,低语道:“还有我在……”
清妩没有应声儿,慢慢推开凤御轩,往前走了几步,一双眼直直地看着灵堂正中停放的乌木棺椁上。凤御轩只感觉怀里一空,有什么东西很快地在心里划过。
深秋的早晨寒气略重,整个灵堂显得有些阴凉,秋风乍起,白幡随风鼓动,猎猎作响。堂内灵帐高挑,香火虚浮,银翘、慕莲两人跪在堂中烧着纸钱,火光跳动,映得两人的脸忽明忽暗,旁边立的还有七八个下人,一身丧服,腰间系着麻绳,微低着头,也都是一副哀戚模样,里面有几分真情,清妩倒不想再去计较,总归他们是为娘送行的人,不会让她走得太冷清。
银翘、慕莲听到身后有动静,以为是吊唁的族人到了,忙转头看了眼,见管家领着清妩和凤御轩进来,心中悲痛内疚更甚,忙起身到清妩身边,重重地磕了个响头:“小姐,小姐!奴婢们对不起夫人,对不起小姐!”
清妩胸口本就堵着口郁气,这会又见娘亲身边的两个婢子这样,只觉胸口堵得更加难受。不去理会她们,转身一步步往乌木棺椁走去,。清妩的脸绷得极深,似力极力隐忍着自己的情绪,在距离棺木两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住,微颤地伸出一手,轻轻抚上棺身。娘亲一定是含笑睡着的吧,印象中她总是一副清淡若水的性子,仿佛没有什么事能引起她的情绪波动,即使是面对沈棠的漠视,她也总是一笑置之,并不显露什么,抑或是她藏得太深以至于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感觉不出分毫来。若不是后来为她的婚事,沈棠来过梨落院几次,清妩或许还不会觉察到他们之间微妙的感情纠葛。
就像司徒氏所说,死对她而言,未尝不是一种解脱。理智上她该为司徒氏感到高兴的,可情感上,她却无法接受母亲离世的事实。清妩心口绞痛,睛眶却已流不出一滴泪水,突然跪在了冰冷的地上。良久,突然哑声道:“开棺。”她进来时注意到棺盖是斜盖在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