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县衙就坐落在西城东头,坐北朝南,门口有两尊与人等高的石狮子,红棕漆的大门两侧,摆着两只大鼓。
只不过大鼓上落满尘灰,似乎很久都不曾有人击鼓。
县衙大院之内,房舍众多,除了前后三堂,县丞衙、典史衙、主薄衙、三班班房、六房屋、税库、银局、架阁库、监牢等院落都是前后有序,而且县衙的东北角专门有一处院落,提供给县令居住。
大梁各县的县令几乎都是上面派下来,很少有本地人担任县令。
而且通常来说,只要不出什么差错,三年期满,往往都会升迁,即使无法升迁,也会调派到其他地方。
所以县令很少有在当地置办宅邸,都是住在县衙之内。
此外县令住在县衙,有什么事情也能及时处理,还能给人一种勤勉于公兢兢业业之感。
县衙监牢设在西南角,分为男监和女监,进入监牢大院的门内,边上会有一处狱神庙,用来祭祀狱神,如果监牢太满,狱神庙也可以用来临时关押囚犯。
魏长乐三人被带到山阴县衙后,便是先关进了狱神庙内。
庙内左右两处角落各用木栅栏围了一个监牢,比较宽敞,每一个都能关上十来个人。
不过三人被关进狱神庙之时,里面却是空荡。
捕快们更是在进入狱神庙之后,直接用木枷套住了魏长乐和彘奴的双手。
不知是否因为觉得老魏古年纪大,不足为虑,所以只是反绑了双手,并无戴上木枷。
监牢内颇为空旷,除了地面上有几张破草席,再无它物。
三人盘坐在破烂的草席上,背靠着冰凉的墙壁,空气中漂浮着湿冷发霉的味道。
“二爷,你怎么不亮明身份?”等几名捕快离开之后,彘奴才小心翼翼问道:“为何要受他们欺负?”
魏长乐并无回答,而是向老魏古问道:“老逼登,山阴县令不在,县衙谁管事?”
“县丞。”魏古立刻道:“县丞是县衙里的二把手,县令不在的时候,大小公务都是由县丞来掌理。”
“所以那个姓汪的捕头现在是受县丞管?”
“县丞可以管,但三班衙役的顶头上司是典史。”魏古当下将县衙里的结构大致说了一下。
县衙最大的自然是知县老爷,他麾下有两个副手,一个是县丞,一个是主薄。
这三位都是有品级的朝廷命官,属于编制内人员。
三位朝廷命官之下,便是典史,又称首领官,只是没有品级,属于不入流。
接下去就是三班六房:三班是皂班、快班、壮班,各自负责仪仗站堂、查案缉捕、看守巡逻等事务;而六房则是对应朝廷六部,各司其职。
“今日那几名捕快腰系捕凶索,那就都是快班的人,姓汪的必然是快班捕头了。”魏古娓娓道来:“不过他们也只能到缉捕这一步,没有资格给人定罪。定罪需要过堂受审,人证物证俱全,知县最终判定。而且就算知县定了案,也要送呈州府,一级级禀明,如果是死刑案,还必须要送呈京都刑部,由刑部签令才可最终定案行刑。”
魏长乐笑道:“看来你也不是一无是处。”
老魏古只是呵呵一笑,问道:“二爷,咱们接下来怎么办?总不能真被一直关在这里。”
魏长乐没有回答,只是抬头看着屋顶,若有所思。
片刻之后,魏长乐才问道:“今日入城所见,你们有何想法?”
“二爷是说不良窟的百姓?”彘奴神情黯然,轻声道:“彘奴真没有想到,山阴的百姓竟然过的是那种日子,那......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想到在不良窟看到的凄惨景象,少年的眼眶又开始泛红。
魏长乐微微点头,喃喃道:“不错,他们是人,人不能这样活。”
“二爷,你.....?”
魏长乐目光变得坚定起来,缓缓道:“他们活成这样,是有人不希望他们活成人样。”顿了顿,才平静道:“但他们既然是人,就该活成人样。我来山阴,现在终于明白一定要做一件事,那就是公道。谁不想让他们活成人样,我就让谁做不了人。”
龙场悟道!
“二爷,能让这么多人活得不像人,对方的实力可不弱。”魏古扭头看着魏长乐,语气倒还镇定:“我们三个能是对手?”
魏长乐平静道:“既然下定决心做一件事,就不用想着生死。要么干成,要么死在这里,置之死地而后生就没有办不了的事。”
魏古马上道:“二爷慎言,不要说什么死字。”
“人终归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魏长乐唇角泛起笑意:“不过我要真的死在这里,魏氏铁骑肯定会来给我收尸。如果我那老爹要面子,想必会顺便将弄死我的人杀干净。所以我无论是生是死,山阴上空的阴云都要被撕扯开。若天不仁,我就捅了这天。”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彘奴轻声念了一遍,眼睛泛亮,一脸崇拜:“二爷,你.....你说的话真好。反正二爷让彘奴做什么,彘奴就做什么,彘奴不怕死。”
魏长乐哈哈笑道:“你才多大?你小子是要长命百岁的,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