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儿低垂眼帘,语气中满是悔意:“公主一言,如醍醐灌顶。奴悔之莫及。请公主念在奴愚昧无知,误入歧途,给奴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奴定当誓死效忠,将功补过。”
拓跋月眼风扫她一眼,半晌不语。
逾时,才叹道:“棠儿,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本宫便给你一个机会。不过,你倒是可以说说,日后将如何将功补过?”
闻言,棠儿磕首在地:“谢公主隆恩,奴定当铭记于心。一切单凭公主殿下吩咐。”
“依本宫所愿,是想放你出宫……”拓跋月故意拖慢语调。
见棠儿面上闪过一丝喜色,拓跋月心下暗笑,话锋一转:“不过,如此必会暴露你的行止。你可知,你若成为一颗弃子,会有什么下场么?”
她把声音压到极低处,字字如锋利的刀刃,割在棠儿心上。
棠儿霎时间脸色苍白,眸中满是惧色,嗫嚅道:“奴,奴……求公主救奴一命。”
“容本宫想想。”拓跋蹙着眉,撑住额,“乞伏太妃本宫接触不多,但也知她不是好相与的,当年她刚入宫不久,便因为宫女打碎了她的琉璃盏大发雷霆。有这回事吧?”
棠儿咬着唇:“奴不知。”
不是不知,是不敢想,也不敢说。
霍晴岚适时插话:“奴倒是听人说过。那位宫女因怕受太妃打骂,竟然一时想不开投了井。可想,太妃是何性情。
拓跋月怜悯地看了棠儿一眼:“如此说来,为今之计,唯有让棠儿去永福殿。”
棠儿一惊,浑身颤栗:“公主……奴……奴不去……”
“光明正大地伺候太妃,她只会感你忠诚,必不会为难于你。”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棠儿又急又愧,整个人都趴下去,“奴,奴还有所隐瞒,让我通风报信的,不是太妃。”
“那是……”拓跋月故作惊讶。
“是……奴不敢说。”
“是河西国最尊贵的那个女人么?”
棠儿紧咬下唇,鲜血在齿间悄然渗出。
“是,”深知自己已无路可退,棠儿抽噎道,“她让我把公主的事报与她听,每二日一次。不过,她不让我直接去她那儿,而是告诉太妃,太妃再传给她。”
拓跋月笑了笑:“为何要如此曲折?”
“她担心我被发现,然后牵连到她。”
听至此,拓跋月险些笑出声。
来河西国,她自然是抱着该有的目的,但从未想过,与任何一位后宫女子为敌,而她们一时又嫁祸栽赃,一时又刺探私情,到底所为何事?若是为了国之安危,尚可理解,但她们竟会对所谓的“秽乱后宫”之事颇有兴趣,格局也可见一斑。
“什么时候的事?”拓跋月收摄心神,居高临下地盯住棠儿。
“在您遣散大龄宫女之后。”
“原来如此。这么说,在这几位宫女中,就有那个人的内应了。”
“是。”
拓跋月背上渗出一层细汗,暗道:所幸已设法把那几人遣出宫了,不仅理由冠冕堂皇,还为自己博了个好名声。
“既如此,”拓跋月声音冷得出奇,“你便去太后身边服侍吧。”
“公主,”棠儿泪水在眼眶打转,对方直呼那人名号,让她浑身觳觫,“奴知错了,您就饶了奴吧。”
“那你继续说实话。你之所以听太后使唤,是不是因为你有个阿干,在吴峻将军的军中。而吴将军,与太后是旧交。”
棠儿骇然,猛一抬首:“公主殿下……”
拓跋月眼里的悯色更重:“棠儿,本宫知道你有苦衷,你不是那种为了一己之私,便会背主求荣的人。”
这话说得诚挚,棠儿心防彻底卸下,往前爬了几步,直抵拓跋月脚边。
“棠儿,棠儿不知该说什么好,是棠儿有眼无珠,不识得公主殿下的菩萨心肠。”
拓跋月轻轻拍了拍棠儿的肩膀,再顺势去扶她:“先起来吧。”
棠儿跪得太久,脚下一个趔趄。
阿澄忙在一旁搀扶。
“本宫体恤你,也望你能对本宫推心置腹。现下,本宫倒是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可愿听?”
“奴愿意。”
“你照常传递消息。只不过,只能传递那些看似重要,实则无关紧要的消息。你须仔细,一旦露出马脚,不仅是你,连你的兄长辛慎,在吴将军那里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棠儿面露难色:“这……”
这法子,同样很危险。若是被孟太后察觉到,小命又能保住么?
“当然,这法子也是有些风险的,你须格外小心,”拓跋月点破棠儿心中顾虑,温声宽慰,“但本宫可以承诺你,如果你把这事儿办得妥帖,你阿干非但性命无虞,还能步步高升。”
棠儿微微迟疑,脑中顿时闪过一幕幕光影。
初至姑臧,公主被沮渠家的王爷折辱,但不失风骨,婉转还击;后来,因为公牛伤人,鄯善王弟素延耆被扣押在此,公主发现了蹊跷;紧接着,公主被冤枉向太后下毒,为自证清白,一口喝下“毒药”;后来,公主又亲自出面去请胡炆献书;现下,公主很快抓出她这个内应,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