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们击掌为誓!”
掌柜的指着雄赳赳、气昂昂迈出酒馆大门的一众车夫,冲其它食客调笑道:“一群臭嘎喯儿的,学着《红鬃烈马》里的桥段,楞要和我‘三击掌’!”
转身擦拭酒柜的时候,他小声嘀咕道:“不就一个月酒钱么,多舀几瓢水就出来了...”
五名套着“同和”字样坎肩的车夫加何金银,组成“同和车行探险小分队”,直奔陈公馆“鬼宅”。
夜黑道偏,何金银跟着一帮子“北平活地图”,刚一踏进东总布胡同,就觉着脚下质感不一样,领头的车夫纳来顺见多识广,不等他开口就直接给出了解释。
“东总、西总,统称总铺胡同。咱脚下这条道儿,是民国二年,管财政的大官儿在自己家门前修的,算是整个北平城实打实的第一条‘柏油马路’!”
夜里停止供电,黑麻麻的胡同此时瞧着就有些瘆人,一行人只能靠着月光勉强分辨门牌号。
“到了!”
何金银抬头看去,只见三间挂着“吉铺招租”告示的门脸中间,夹着一道红漆斑驳的大门。风吹雨打之下,朱红色早就褪成了遍蛛网状裂痕的褐红色,像极了风烛残年的老人斑。
“怎么说?”
“按齐掌柜说的办,敲下太湖石的一角带回去,就算咱赢!”
“来都来了...咱就不掏掏这‘鬼宅’?”
纳来顺往门板上狠狠啐了一口:“他傻、你也傻?宪兵队、励志社,有宝贝还能轮到咱?动作利索点儿,赶在齐胖子打烊前,回去喝庆功酒!”
有那愣头愣脑的,转身就从车底下掏出一把大榔头,举着把儿掂了两下,对准门板就砸!
纳来顺一把拦住他,侧头扒着门缝往里观瞧,随后掏出一根铁钎子捅了又捅。
“门是从里面顶死的,绕!”
“齐胖子就没安好心!我说怎么非要咱去前院里取石头,敢情人早就知道正门被堵死了!只能从后院往前摸!”
两边连着宅子,一行人只得绕到不起眼的后门,纳来顺掏出铁钎子又捣鼓了一阵。
“邪性!这前后门都是从里面顶死的,当初最后一个人是怎么出来的?”
还抱着榔头的二喜试着踹了两脚,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挥:“翻墙!”
何金银也没想到,自己来到北平城不过十余天,先是跟傻柱翻墙,再是跟孙大圣撬锁,现在倒好,还得跟一帮酒劲上头的车夫再翻一次...
黄包车靠墙推倒,留下一個人把风,其余人越墙鱼贯而入。
后院是一栋绿琉璃瓦的三层小楼,“人”字脊上长满杂草青苔,月光下透着层荧光。不去看还好,但只要瞥上一眼,再看别处时,就觉着哪哪儿都带着一抹绿光。
像极了某些动物的眼眸...
后罩房前头,以前应该是一座栽满花草的小花园。院子荒废后没人打理,草木疯涨,现在普遍有一人来高。
有胆小的车夫小声埋怨:“搞不到洋手电,弄个煤油灯也行啊,这黑咕隆咚的...”
一阵夜风吹过,瞧着晃动不止的杂草堆,众人都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沫。
纳来顺嫌弃的瞪了众人一眼,闷声不吭的挥舞着铁钎子走在前面开道,何金银紧随其后。
短短七八米,除了草木被踩倒发出的声响,静的能听见“怦怦、怦怦”的心跳声。
眼见纳来顺已经走出了荒草堆,后面人都跟着长舒一口气。
“呼~”
“咯吱、咯吱...”
后罩房楼上有响动,像极了那种踩在年久失修的地板上才会发出的声音。
“呀!”
跟在最后面的二喜叫了一嗓子,惊慌失措的拨开前面人,自己先冲了出来,直缩到纳来顺背后。
“谁!”
“咯吱咯吱、咯吱咯吱...”
频率变的更快了,似是那走动的脚步也加快了...
纳来顺胆子很大,他近前侧耳听了一阵,回手就是一巴掌:“人吓人、吓死人!风吹门窗的动静!二喜你他娘乱嚎什么!”
许是觉着丢脸,缓过神来的二喜强辩道:“谁害怕了!”
“那你刚‘呀’什么?”
“我、我...唱曲儿!唱个曲儿还不成嘛!”
随后就开始哼哼:“一呀嘛更儿里来~梳呀嘛梳妆台~”
“玉手啊弯又弯、拔下凤金钗、插在那个梳妆台呀~”
“心里想着我的小才郎、何时才能走进厢房里来啊~”
何金银瞅着那明显是座女子闺阁的后罩楼,二喜欢快的曲调怎么听怎么瘆人...
“走!”
穿过月亮门,中院豁然开朗。单北房就有七间,三正四耳,东西两厢各是四间。院中显得极为宽敞,虽然也有杂草,但稀稀疏疏的,众人情绪为之一缓。
纳来顺冲还在小声哼哼的二喜说道:“他娘的,就不能哼点儿别的!”
二喜驳斥道:“你唱一个试试?破锣嗓子,我这么唱,弟兄们不都不害怕了么...”
“试试就试试!”
纳来顺咳嗽一声,果然是副“破锣嗓子”,可是唱词颇为新鲜,节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