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说,嘛呢?”
二爷斜睨了何金银一眼,将鸟笼高高挂起,点手示意他近前来。
“懂这行的规矩么?”
“不懂。”
“告诉你!北平城的车夫,分拉散座儿、拉包月和拉牌儿车。散座儿分拉黑天、白天,包月那得有宅门里的贵人赏识!牌儿车专拉洋人,在使馆区里讨生活。”
何金银点点头,不就是白/夜班出租车司机、私人专车司机和使馆车司机呗...
“道儿熟么?”
“东城最熟。”
“还得练!看在何爷的面上,八块银元的押金没管你要,今儿也饶了你的车份儿!打明儿起,甭管是阴天下雨、打雷刮风,兹要你出车,就得按天交份子!”
“多少?”
“一天一角五!咱谁也别嫌麻烦,没有押金,这车份钱就论得天!”
好嘛,把猫叫个咪,感情何大清的面子也就值这些...
脑海里迅速过了一遍账,车份钱一天得六十个铜子儿。加上给何大清缴的饭钱和房租,每天的固定支出就要一百个铜子儿!每月三千,换算成银元就是七块五!目前全部存款的1/3...
“一天...能赚多少?”
二爷撇撇嘴:“散座儿一個班儿下来怎么也能有个四五角,包月那更是只多不少!怎么样?二爷我只收你小子一角五,够仁义吧?”
何金银心里打起了退堂鼓,拉车不仅没有送水挣的多,关键还没法利用空间取巧!四九年的北平城走上一遭,自己可不想当骆驼祥子!
见他没回应,二爷干脆晾着他。又摘下鸟笼来,挑开厚厚的笼罩,自顾自的吹起口哨逗鸟玩。
何金银瞥了一眼笼子,里面是一只画眉鸟。龟缩在笼中一角不动弹,就算二爷用麦秸秆去拨弄它,也只是不情不愿的调转个方向,蔫搭搭的。
作为流量时代忠实的“云养鸟”短视频用户,何金银在这方面的“理论知识”储备很充分。眼珠一转,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二爷仍自拨弄着画眉,懒得瞧他:“想好没?弄的跟爷们儿上赶着求您拉车似的。这北平城甭管是姓蒋还是姓汪,兹要还分穷人富人,就少不了拉车的活计!多你一个不多、少伱一个不少,丧气个脸给谁看呢!”
何金银没接这茬,一指鸟笼:“您息怒。说句您不爱听的话,这画眉要是像您这么养,银元不少花,还把鸟儿给糟蹋了!”
二爷闻言大怒,回手作势欲打:“晦气!倒驴不倒架、肉烂嘴不烂,都穷的要拉车了,还敢在二爷我面前摆谱!”
何金银压根没动地方,揣着手慢条斯理的说道:“还甭不信,您这画眉过不了这个冬天!”
二爷手上的动作就是一滞。自家人知自家事,画眉鸟入冬以后就一直蔫搭搭的,这些天更是水米不进,他正犯愁呢。
说起养鸟,不过是二爷阔绰以后为了“附庸风雅”,也学着旗人子弟提笼架鸟。可养鸟圈子里谁不知道他的出身?除了个别破落户,正经人都避着他。
没人交流学习,自然是养一只死一只。偏偏他还好打肿脸充胖子,死一只就再买一只。如此循环往复,早就已经沦为圈子里的笑谈,只不过旁人没有当面提起而已。
“甭跟我装相!二爷我玩鸟几年了?你一乡下来的穷小子,会懂这个?”
何金银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画眉来了是个宝,画眉没来像把草’,您这画眉,从根儿上就不对路!‘头窝打、二窝叫、三窝四窝无人要’,卖您画眉这主儿,一准是拿您当傻帽儿!”
想起自己平日在‘鸟友会’里的人缘,二爷顿时脸上一僵。这些年无论养什么鸟,养一只、废一只,唯独只有最开始养着玩的“老西子”寿终正寝...
“满嘴顺口溜,咋不去天桥说书呢你!”
他边挽衣袖边说道:“看你似乎也懂点儿,二爷我考考你!我要听着你是这里面的事儿,咱爷们儿啥都好说!我要听着你不是这里面的事儿,你小子就趁早小孩儿拉粑粑——给爷挪挪窝,麻溜儿滚蛋!”
“好。”
“你先说说看,我这画眉怎么就过不了冬?”
“先不论毛色、眼水这些个品性,单说您遛鸟的时间,那就不对!”
何金银一指地上的积雪:“数九隆冬,人还讲究个猫冬呢,何况是鸟?一早一晚那是平常,现在嘛天气?早晚正是最冷的时候!要是赶上大晴天,正午时分勉强还能带出来遛遛!只这一层笼罩,能顶什么?”
顺势又一指这院子:“也不是出了门就算遛鸟!要讲求空气清新、人烟空旷,您这方宝地人来人往,入冬以后周围家家户户起炉子,一股子焦熏味儿,还不如不出门呢!”
眼见这位二爷被自己说的一愣一愣的,何金银就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欲扬先抑”,也不敢“抑”的太狠...
只听他话音一转:“虽说天时、地利这两样您都没占,万幸您还剩下‘人和’!若非如此,这画眉估计没入秋就凉了!”
二爷眼里一亮,就听何金银继续捧道:“不是我夸您,提笼架鸟逗蛐蛐、走马观花缸底鱼,一看您就是位爱玩、会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