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吣什么!让人听去了,我还怎么活人?”
女人终究是开了门,声音镇定自若,带着几分幽怨。
“兵荒马乱的,谁还在乎这个?”
何大清大踏步就往正房里闯,显然疑虑未消。女人没敢阻拦,小碎步紧紧缀着,眼神慌张。
门背后的两人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傻柱胳膊肘一捅扒着门缝往外瞅的何金银:“荣哥儿,那奸夫跑了没?”
“没看着。”
“这片儿宅子都是背靠背,没有后窗,人一准儿还在里屋!我踩过点儿...”
“先甭管奸夫了,大门没关,溜吧!”
傻柱一把扥住何金银的衣角:“要走你走!”
只见他眼神坚定:“我倒要看看,那偷汉子的狐狸精,哪点能比的了我娘!”
何金银还要再劝,就听一声厉喝,紧接着正房屋里就炸开了锅。
“说!把人藏哪儿了!这地上的烟灰是怎么回事儿?被窝里黏黏嗒嗒的,你当我是个雏儿?臭婊子,吃我的、喝我的,在我赁的宅子里偷人,真当我是个活王八?”
屋里传来女人的啼哭声、翻箱倒柜的碰撞声,不时还夹杂着何大清的怒吼。
“他跑不了!犁地三尺,我也要给他找出来!”
何大清抢奔出北房,身后紧跟着发髻散乱的女人。只听“咣当”一声,大门就落了锁,顶门柱死死的抵住门栓,何大清一脚蹬开女人,扭头直奔东房。
“要糟!”
厨房就丁大点儿地方,桌底藏不下俩人,灶台也就勉强能盘下条狗。水缸倒是足够大,可满满当当全是水。橱柜里都是锅碗瓢盆,稍不注意就会磕绊出响动。
根本不给何金银动用空间的机会,房门被粗暴的一脚踹开!
一把夺过案板上的菜刀,暴怒的何大清举着煤油灯,见着两個瑟瑟发抖的孩子就是一愣。
随即一撇嘴,恶狠狠的呸了一口:“两个毛都没长齐的童子鸡!有人来过没?”
傻柱早就懵了,蜷缩在地上抱着勉力支撑的何金银,哪还有刚才的半分硬气?
何金银一指正房:“就见那女的自己出来过...”
话音未落何大清就冲了出去,随即又折返回来:“既然都跟来了,就干点活儿,老子不能白养着你们!一个守住大门,一个看住那个贱人!”
等何金银搀扶着腿软的傻柱走出来,院中只剩下伏地痛哭的女人,正房内传来何大清癫狂的叫骂声。
察觉到有人靠近,女人婆娑着泪眼半坐起身来,见着俩半大孩子也是一愣。随即擦了擦脸上的雪水尘埃,眼里冒出几分希冀。
她跪爬两步,一把抓住何金银的手腕:“是何爷家的公子吧?快进去劝劝你爹,大晚上的撒癔症,婶娘拦他不住...”
何金银借着月色观瞧,暗道难怪何大清愿意给她赁外宅!鹅蛋脸、柳弯眉、面容姣好,撕扯开的袄领下鼓鼓囊囊。即便眼角爬上了几丝皱纹,处境又是如此狼狈,可依然透着几分熟韵。
女人正羞恼于眼前这孩子打量她的眼神,心里暗啐一声“有其父必有其子”。一旁的傻柱劈手挑开她的胳膊:“就凭你?也想当我后娘?呸!还婶娘?不知羞!”
“呀...”女人这才知道拜错了庙,再想去抓傻柱的胳膊已然是迟了。回望一眼灯火通明的正房,干脆跪坐起身子,双手合十作祈祷状,嘴里喃喃自语。
何金银此时正在打量宅院四周,他甚至挨着院墙和门板侧耳静听,外边静悄悄的...似乎这般吵闹并没有引起周围邻里的不满和好奇。
“甭看了,没人会来的。”
女人一直在偷眼观瞧着他,出言低声解释道:“南城本就是破落户的聚集地,围城前就散了大半。剩下的不是被抓进了劳工队,就是跟鹌鹑似的龟缩在家里,生怕有哪颗炮弹不长眼...没人会来管这种闲事的。”
“警察呢?”
“那帮黑皮狗?还指望他们会巡逻?托外边儿的福,不是被吓跑了,就是换了身打扮在家装良民,哪还有空来这里敲骨吸髓?”
原来此时的北平,早就成了一座“孤岛”、“空城”...
傻柱骂完这个“假后娘”,那股子心气儿也就散了。此时正蹲坐在东房的进门阶上,双臂抱腿,埋着头一声不吭。等何金银走过来,他猛地一抬头,鼻涕眼泪混成一沱,哑着嗓子说道:“荣哥儿,我想我娘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啊...
安抚好傻柱,何金银这才有空注意正房里的响动。女人也不祈祷了,面带着几分惶恐不安,畏缩着不敢向前,反而下意识的往两人这里挪动。
“小哥儿,要不你去...”
何金银蹑足潜踪,摸回到正房廊下。这次虽然也是偷听,可胆子却大了许多,敢扒开门缝往里观瞧了。
只见屋里桌歪椅斜,柜门大开,就跟招了贼似的,却不见明显的打斗痕迹。
何大清此时正盘坐在炕头一角,炕口火烧的正旺,似是刚刚才加过一把柴禾。炕口铁闸门里冒出阵阵火舌来,比桌上的煤油灯还亮,映的整个屋里都红扑扑的。
何金银小心翼翼的摸到窗沿,戳破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