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展找上许云姝就是为了笑笑,说不能与妹妹相见,是很毒的誓言了。
“誓言这东西,在没应验的时候都算不得真,不过看在王妃的面子上,本官就姑且信你一回,你老实将在慈幼堂看到的全都道来,本官自有判定。”
很明显,在二人中,邵一尘是那个唱黑脸的人。
不过。
许云姝知道,邵一尘说这话,也并非全是恐吓,令满朝官员闻风丧胆的司查院头头,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此次若非她带阮展过来,即便阮展以血明志,怕是邵一尘都不会多看一眼。
邵一尘…从来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许云姝胡思乱想着,阮展开了口。
“草民自有记忆起,就同妹妹生活在慈幼堂,慈幼堂的姑姑们待我们也极好,可是随着草民渐渐长大,草民就发现,与草民同龄的孩子们,似乎一个一个、不知不觉中,就这么消失了。”
阮展自小就比同龄人聪慧不少,并没有立马去找姑姑们询问,而是暗中观察。当然,中间也有比较聪明的小孩们找不到玩伴了,就去询问,得到的,却是说男孩女孩年纪大了,就不能待在同一个学堂里了,需要分开。
那些不见了的女孩们,都是去了另一个分堂,等他们年纪大了,若是还想再见面,可以去分堂找她们。
孩子们本就涉世未深,听到这话,全都信了,只有阮展仍抱有一丝怀疑。
姑姑们的话天衣无缝,消失的也的确都是女孩们,直到有一次,阮展亲眼瞧见那些人是怎么将女孩们带走时,心中的怀疑达到了极点。
阮展悄悄地跟了上去,就见那些人,将女孩们装进麻袋后,送上了一辆马车,他脚步慢跟到了一半就丢了。
可这也让他肯定了心中的猜想,女孩们的消失,绝对不简单!
加上笑笑一天天长大,阮展不想与妹妹分开,当机立断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要带着笑笑逃出慈幼堂。
阮展是一个计划性很强的人,甚至为了成功逃跑,设想出了多种可能,逃跑进行的很顺利。
一年前,两人终于跑了出来,从此过上了流浪行乞的日子,但好在,兄妹二人不用分开了。
阮展聪明又肯吃苦,两个孩子,倒也生存了下来。
生存的同时,阮展依旧没有忘记调查慈幼堂的事,他在行乞的这段时间里,与不少小乞丐打成了一片,终于打听到,从慈幼堂出来的马车,最后驶入了兴义赌场的后门。
外界传言,兴义赌坊背后的老板可是朝廷命官,大人物,轻易不可得罪。
阮展不过是一介草民,还带着妹妹,虽然知道其中的猫腻,但也不愿意去做这个揭发的英雄。
他能带着妹妹活下来已经是幸运,更别说其他了。
可不曾想,七日前,妹妹照常跟着一群孩子们出去玩耍,天黑时,阮展只等到了哭哭啼啼的几个小孩,说他们玩的好好的,却突然被一辆马车拦下。
他的妹妹,就这样当街抱上了马车。
那些孩子们本来就年纪小,哭哭啼啼,也认不出人。
没办法,阮展只能偷了套有钱人的衣裳,进了兴义赌坊,暗中查看,最后从一名喝醉的壮汉中,得到了妹妹的确是被他们绑了的消息。
“所以,司查院门口的那些人,是为了找你要债的?”
果然。
邵一尘虽埋头在卷宗里,但外面的风吹草动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是。”
提到这个,阮展下意识看了眼许云姝,面皮发烫,虽说是为了救妹妹,可他的确也干了些坑蒙拐骗的事,甚至为了能有底钱,顺水牵羊偷了好几个有钱人的钱兜子。
“我也不知道那些人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消息。”阮展对此也百思不得其解。
“你不也说了,兴义赌坊的背后可是大人物,大人物嘛,肯定有大人物的办法。”
邵一尘意有所指道。
“那大人,草民的妹妹。”
阮展面露焦急,他已经把他知道的全都说了出来。
算算日子,妹妹已经失踪五日了,时间越久,阮展不敢想象……
不等邵一尘开口表态,房门突然被敲响。
“谁?”
邵一尘懒洋洋问道。
“大人。”
门外响起柳少卿的声音,邵一尘像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眼许云姝,缓缓开口,“进。”
嗯?
许云姝一愣,总觉得邵一尘刚刚那一眼,别有深意。
门从外面被推开。
“大人,我在周陶内室的暗格里发现了一幅画…”
柳向卿边说边往里走,在看到跪在地上的阮展和坐在一旁的许云姝后,话语一顿,“这是?”
柳向卿披着黑色狐裘外袍,外袍上还沾着雪,风尘仆仆,手中拿着一卷画轴,看样子似乎匆匆赶到司查院。
“你又去昌乐县了?”
联想到方才柳向卿说的,周陶的名字,许云姝问道。
“是,周陶卖官鬻爵已成定局,所以大人就派我去抄家了。”
柳向卿拍了拍外袍上的雪,转身将门关上,视线余光却一直看向阮展,十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