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进清宫后院。
许云姝一眼就看到了临时挖好的土坑,坑里堆积了大量的柴和炭火。
“许姑娘。”
李仵作和孙黔都在,许云姝看向同样一身朝服的邵一尘,视线从他身边扫过,并没有看到谢之竹。
许云姝垂下眸,扫了眼手上的纱布,看来要等下次跟他道谢了。
“接下来要怎么做?”
李仵作上前,脸上是遮掩不住的兴奋,若非瞧着孙黔也在这,他怕是会表现的越发肆无忌惮。
“洗骨。”
许云姝看向铺在桌面上的白骨,虽说昨日已经清理了一遍,但上面依旧附着了些青绿色的藻类。
“好,那我来,你手受了伤,就别动手了。”李仵作瞧了眼许云姝手上的纱布,边撸起袖子道。
“是啊,小姐,交给我们就行。”
孙黔也在一旁开口。
“好,辛苦你们了。”许云姝也没勉强,虽说她自制的手套也防水,但架不住长时间泡在水里,掌心有伤口,极容易被感染。
这世界还没特效药,好不容易重活一次,许云姝自然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很快,夏荷就打来好几盆干净的水,柳向卿也加入了洗骨的环节。
许云姝估摸着时间,就命人将坑里的木柴与炭火点燃,顿时,浓烟滚滚,若非邵一尘提前打过招呼,恐怕宫内各处都要喊走水了。
“这是骁骑今日送来的调查结果。”
邵一尘对验尸的事了解不多,且术业有专攻,他看了会,便没了兴趣,转头将两张写满密密麻麻的字的宣纸递给许云姝。
许云姝接过。
一张是琴六嬷嬷的,字数较少,许云姝一目十行地看完。
琴六,入宫前名叫李诗,滇州桐乡人,光弘二十一年入宫,景春二年出的宫,在接近滇州地界后,遭遇山匪,死无全尸。
之后。
滇州桐乡县的县衙派人围剿山匪,匪徒全都伏诛。
至于琴六重病的父亲,在听到琴六的消息后,悲极攻心,当日就与世长辞。
琴六的其他亲戚与她家甚少往来。
其与父亲多年来的书信,也随之下葬烧毁。
也就是说,从琴六亲人那,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至于在宫中。
琴六一直都待在永寿宫,没什么异常,要说与谁特别交好,也就只有同在永寿宫当差的春兰姑姑。
许云姝视线在‘春兰’两字上停了一瞬,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第二张宣纸上,则是刘勇的关系调查。
的确如孙黔所说,刘勇与他关系甚好,两人同吃同住,相谈甚欢,这有监栏所的小太监们的口供为证。
让许云姝有些意外的是,刘勇父母还健在,且生下了一名比刘勇小十三岁的弟弟,即便是这样,刘勇与父母的关系还十分不错,每月都会定时往家里汇银子。
要知道,宫女与太监是不同的,亲人将女儿送入宫中,部分为财部分也是为了女儿将来能有更好的出路。
而太监…
只要入了宫,就只能一辈子待在宫里,且终生无法娶妻生子。
因此,普通人家,若非走投无路,吃不起饭了,绝不会让孩子入宫当太监。
刘勇家境一般,显然是为了钱,可入了宫,刘勇还如此尽孝,心中对父母没有丝毫怨恨,还真是少见。
资料很细节,刘勇每月给家中多少银子,都仔仔细细记录在册。
许云姝感慨地摇了摇头,正要递还给邵一尘,动作却突然一顿,视线在‘3两银子’上停了几秒。
偏头看向邵一尘,问道:“蔬苑局的月银是多少?”
邵一尘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欣赏。
“差不多四石。”
“四石?”
折合成银子,差不多近三两。
那刘勇怎么每个月都给家里三两?
虽说在宫里几乎不怎么花钱,可到底还要上下打点什么的。
邵一尘指尖点了点桌面,提醒她:“宫内一共有八局,你之前知晓的监籍局便是其中之一,可偏偏这八局中,想要调到蔬苑局的人最多,你可知道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油水多。
许云姝下意识在心里回道,随即面上露出一抹了然。
难怪了,刘勇虽然月俸不多,可其中的油水,怕是捞了不少。
出手才会这般阔绰。
“难道是…分赃不均?”
许云姝猜测。
“不太可能。”邵一尘摇了摇头,“刘勇能当上掌司,就说明为人还算圆滑,每月可以给家里三两,代表他对银钱并不是太过在意,让几分利出去,于他而言,无关痛痒。”
在断人这一块,邵一尘要比许云姝老练太多。
“你还记得昨晚孙黔的话吗?”
许云姝点头。
刘勇曾说过,他可能会死。
“我怀疑,他大概是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秘密,从而被人杀人灭口。”
邵一尘说到这,轻笑了声,“这宫里的秘密,可真是多啊。”
是啊!
许云姝在心里附和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