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开眼时,云漓感到一丝头痛。
窗外天光已亮,她看了眼手机,才六点半。
她下床,给自己泡了杯热茶,想起刚才的梦境。
很奇怪,她梦见了段爷爷。
梦里的段爷爷躺在一张古雅的木床上,身后的落地窗外山清水秀。
老人仍是病中的模样,面容憔悴,但双眼依旧明亮,带着几分愧怍与歉意。
他说:“云丫头,小叙性子淡,委屈你了。”
在云漓读初中时,段爷爷是个精神矍铄的老人。
他爱穿英国定制的全套西装,周末经常出门海钓,或者打高尔夫。
也不知为什么,有时云漓觉得,段爷爷跟自己格外心有灵犀。
他出国带回来的书签,还有书架上那些旧书,云漓都特别喜欢。
段爷爷也很欣赏她,时常送她一些设计展的门票,尽管她父母都说她还太小,看不懂。
段爷爷年轻时是建筑师。可能他们本质上就是一类人,无关年龄与血缘。
后来,他被诊断出心力衰竭末期,一直住在医院的私人病房里。
没错,是私人病房。尽管环境再好,也没有山,没有水,没有清溪。
所以云漓觉得这个梦有些奇怪。
但梦里那句话,段爷爷在现实中,也跟她说过。
天朗气清,整座城市还未苏醒。
云漓来到露台上,拿出另一只茶杯,满斟茶水后,放在木茶盘对面。
等自己这杯喝完,她举起对面那杯茶,恭恭敬敬地倒进茶盘里。
“爷爷,您放心,我一点都不委屈。”
她记得,自己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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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池陵园有一派依山傍水的好风景,因此,尽管一块墓地造价不菲,段家还是把老人葬在了这里。
段清叙扫净墓旁的落叶,将带来的茶、酒,还有两本书,放在段启成碑前。
“爷爷,这本《近代园林建筑史》是您的学生写的,上个月刚出版,他在序言里感谢了您。”
“这一本是建筑系的新教材,引用了您早年的几篇文章。”
微风拂过,翻动了书页。
如果人离去后真有一个归宿,爷爷有这些书看,也不会孤单。
今天不是祭日也不是清明。段清叙之所以来这,只是出于这个念头。
前两天领完离婚证,他独自住了几天,冒出个以前没有过的想法,担心爷爷孤单。
旁边的墓碑大多刻着成双成对的名字。但爷爷的墓里,只有他一个人。
奶奶不在这。她走得早,骨灰被娘家人带回了故乡。
其实段清叙很小的时候,听到过母亲宋冉和三奶奶闲话家常。
说爷爷和奶奶年轻时各自心有所属,奈何门不当户不对,迫于家里压力,两人才被绑到一块,结婚生子。
这些旧事已无从考证,但两人还在世时,确实相敬如宾,也只有段昭一个孩子。
这种事,段清叙以前不会细想。
但他最近确实有些反常。
就比如说此刻,他脑海里一直盘旋着一个,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爷爷当初跟不喜欢的人结了婚,是不是很不开心,会不会后悔?
他一直不太明白,为什么爷爷那么希望他跟云漓结婚。
不止他,他的父母,云家的长辈,都觉得这不像爷爷会坚持的事。
最后也只能理解成,老人生了重病,心境上多少会有变化。
爷爷不是那种思想封建的老人,从未发表过“不结婚人生就不完整”,或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类的言论。
但爷爷确实说过:“云漓是个好孩子,她会对你很好,你也要好好照顾她。”
还说过:“小叙,爷爷走了,你要有一个新家。”
爷爷,我和云漓离婚了。
她现在过得很好。
可我好像并没有回到原点。
段清叙没有把这些话说出口。取而代之的,他将婚戒戴在显眼处,以此告慰老人的在天之灵。
忽然一股灰烟飘来,刺得人双眼生疼。
尽管出于防火考虑,名义上这里不允许烧纸钱,但还是有人会偷偷地烧。
烟雾模糊了墓碑上的照片,老人的笑容显得更加慈祥。
呛人的灰烟里,段清叙又待了一会儿,而后轻咳两声,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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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林的第三家酒店是隐居山海主题。
为最大限度确保环境的幽静与水质的清洁,徐海歆冒险拍板,选了南沪邻近县市里,一个公共交通不算便利的地方。
那处太偏太远,周边都是些小渔村和荒凉的山坳。
云漓本来坚决持反对意见,直到她自己开车去了一趟实地。
那是一处完全没沾染城市尾气的海角。星空透亮,山崖苍翠,还有能看见海上日升日落的天然温泉。
云漓感慨徐海歆果然眼光毒辣,一回来就发奋画图。
如今地已经定了下来,资金也初步到位。
云漓带领团队,正在做初步的设计概念图。
“这是Kim做的中餐厅设计,差不多可以了,你根据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