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白婳跟随宁玦一道前往绿萝村。
小荷家住村东,母女俩住着三间简陋的茅屋,原本黯淡的黄土墙和久未修缮的木门上,都因张贴上囍字而显得分外招眼。
门户大敞着,大概今夜来拜谒祝贺的友邻不少。
宁玦上前,扣了扣门上生锈的铜环,屋里的人很快应声出来,看清来客,面露惊喜。
“宁公子?你怎么过来了,还有阿芃姑娘……”
李婶先瞧宁玦,后又被白婳一身靓丽装扮吸引了目光,想着上次见这姑娘还是她费力捉鸡的狼狈时候,结果几日未见,焕然一变,打眼瞧去,简直漂亮出尘得仿若瑶池仙子一般。
白婳与她面面相觑,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小荷的母亲就是当日热心帮忙捉鸡的婶子,更没想到仅一面之缘,她竟还记得自己的名字。
她心头顿生亲切之感,微笑着打过招呼,双手合搭在前,冲其施了一个面见长辈的欠礼。
李婶见状诧异了下,有点应付不来,连忙把白婳扶起,说道:“是李婶没见过世面了,这是哪里的规矩,膝盖随便屈一屈都这样漂亮……”
闻言,白婳心底发了下慌,不安地偷偷瞄向宁玦。
方才她的注意力只在攀谈上,施礼时未想那么多,只照平日的习惯,忽略了农户人家并不讲究这些规矩缛节,甚至见都未见过。
好在,宁玦并未对此留心,还主动岔开话题道:“小荷成婚在即,这些礼物聊表心意,请务必收下。”
李婶目光向下,看清宁玦手中提拿之物,忙不好意思地摆手推拒:“这,这怎么能收……”
白婳顺势也伸出手去,递上衣裙,附和开口:“公子准备了箱箧,我只备的薄礼,不知小荷妹妹喜不喜欢这衣裙的款式颜色。”
李婶左右推辞不过,没法子,只好先招呼两人进门。
大冷天的,没有不请客进屋说话的道理。
李婶为两人掀起厚厚的挡风门帘,白婳先进,室内空间狭小,摆置家具都是旧木所制,墙壁抹涂粗糙的泥坯,一架经年的纺车挂在上面,遮挡住最凹凸不平的一块墙面。
即便如此,屋内处处都被打扫得干净整洁,不知是李婶还是小荷手巧,剪了很多栩栩如生的剪纸,有人像,有福节,有喜字,贴在床头镜台和柜门上,平添着温馨与喜气。
在没有男子支撑的家里,她们母女二人也是尽全力在幸福充实地生活。
白婳微有感触,正要收回视线,余光无意一扫,注意到里屋闪过一个身影,似是在刻意躲人。
她好奇睨去目光,这时,宁玦从后拍了她肩膀一下,白婳回头,见他将东西放在堂屋长桌上,便有样学样,也将怀里的衣裙放落在旁。
李婶冲里招呼一句:“小荷,先别忙了,快出来看看是谁来家里了?”
原来里面的人就是小荷。
被唤的姑娘嗡嗡应了声,慢吞吞从里屋挪步出来,全程低着头,不敢抬眼,神色更不自然。
李婶拉着小荷站到人前,眉眼带笑,直言不讳道:“我闺女是个脸皮薄的,先前公子将她从恶霸手里救下,我私下与她随口提说,宁公子为人正直,若无家眷,不如以身相许。其实当时不过一时兴起,后来又想,公子绝非池中物,不知何时就会离开岘阳山,加之我也亲自探过公子的口风,知晓你短时间内并无成家意愿,于是便作罢算了。哪成想,我这实心眼的丫头还真难过了好几天,眼下见了你都只想躲着了……”
小荷羞窘更甚,脸颊全红,支支吾吾阻道:“阿娘,你……你乱说什么,此事都过去多久了,如今我与四郎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方才那话莫再提起,也别为此作扰到宁公子。”
李婶立刻答应:“好好,以后阿娘不提。”
白婳在旁看戏一般,目光从小荷红彤彤的面颊上离开,转而去瞧宁玦的反应。
遗憾的是,宁公子处变不惊,表情如常平淡,面对羞红脸的姑娘家,不为所动,甚至再开口依旧一板一眼的严肃。
“我差人打听过,李四郎为人憨厚,李家在廉水村也算富裕人家,小荷嫁过去以后,身边会有人相护。”
李婶知道宁公子人脉广泛,为此感激:“有劳公子费心,能与公子结识,是我们母女俩的幸运。”
小荷也鼓起勇气向前,低首垂目,再向宁玦表以昔日搭救恩情的谢意。
白婳站在旁,眼见宁玦细微的不自在,主动上前开口道:“小荷姑娘,公子为你备了一份新婚礼物,里面也有我的一份心意,这套衣裙你看喜不喜欢?”
小荷讶然,顺着指向看过去。
那是一对木质成色皆上等的檀木箱箧,价格一定不菲。
她看向母亲一眼,又匆匆低下头:“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我不能收。”
李婶在后苦涩叹了口气,其实原本她也想咬咬牙买下这么一对,送给闺女装嫁资,以壮脸面,奈何囊中羞涩,只凭她在城里给有钱人家浣衣的微薄积蓄,实在心有余而力不足。
闺女懂事贴心,不争不取,宁愿委屈自己用表嫂的旧箱子,也不愿她透支钱袋。
宁玦没有来来回回打价还价的耐心,也做得出直接放下东西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