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还是摇摇头。
……
钟令音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听见幄帐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小姐怎么走得那么匆忙,看着不像是弱不禁风的样子。”茯苓从帘帐外探出脑袋,径直将那人撞开,“小姐!我听你说的,果真在外头发现了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很是可疑。”
茯苓走到钟令音身边,见她脸上脏兮兮的,忙抽出帕子给她擦拭,嘴里还不忘念叨,“那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混进来的,那些带着刀的守卫眼睛好像都是摆设,这么大的一个人都看不见。”
当然不是守卫失职,只因为这是钟粟青带过来的人,旁人见了只会觉得这是钟府的护卫。但钟令音没和茯苓细说。
“我刚刚揍了他好几拳,但还是让他给跑了。”茯苓越说越生气,目光忽然瞥见站着的那人,登时叉起腰,扭头对着那人喝道,“就是他!你还有胆子闯进来!”
“夫人饶命!我再也不敢了。”那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眼泪哗哗地流,演技看着比钟令音还要熟练,“是我贪心!家里穷,我娶不上媳妇,刚刚那位小姐收了我十两银子,说要给我介绍个体面的姑娘成婚。”
“可今日她竟我带进了祺灵围场,我又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书呆子,谁不知道祺灵围场是皇家的地界儿,里头各个儿都非富即贵。我,我,我……”男子说到最后都结巴了,只顾着哇哇大哭。
吵得头疼,钟令音摁着眉心:“别哭了。”
男子哭天抢地,很是委屈。
“别哭了!”钟令音咬牙。
男子不为所动,仰天怒嚎。
“别嚎了!”茯苓恼了,直接上去给了男子一脚,指着他鼻子骂,“你个王八羔子有什么好哭的!该哭的分明是我家小姐!”
男子没料到茯苓会有如此粗鲁动作,哭声一下子就哽在嗓子里,但好像还是很委屈:“我的十两银子!”男子不敢哭出声,但还是接着反驳道,“现在连命都要没了,我还不能哭了!”
奇葩,一时都分不清谁更奇葩。
钟令音扶额叹息,这才瞥见男子额头上鼓了一个大包,那力道,不像是茯苓揍出来的。
她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谁打的?”
“刚刚有个黑衣人打的。”
黑衣人?他还管她的死活?
钟令音没来得及细想,男子抽噎着又道,“他刚打完这姑娘就发现我了……”他咽了口唾沫,试探问道,“我都交代了,夫人能不能行行好,放我走啊。”
钟令音这回是彻底无语了:“你连命都要没了,还想着走啊。”
钟粟青从哪里找来的群演?在钟粟青心里,她就这么容易对付?
男子“哇”地一声又哭出来:“我祁行才到弱冠之年!就要命丧黄泉,苍天不公!”
等等!祁行!
钟粟青简直就是福星呀!
钟令音即刻从椅上跳起来,忙将气得冒烟的茯苓拉到身后,蹲下身子,直愣愣地盯着祁行。
祁行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在钟令音的注视下,伸手缓缓抱住了自己。他道:“夫人,我是正经人。”
钟令音被他逗笑,然后以手作哨,吹了一个的口哨。
一个很成功的,失败的,根本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口哨。
祁行愕然,豆大一颗眼泪滑落眼眶,他忽然举起自己的手,送到嘴边狠狠咬了一口。
疼得龇牙咧嘴,他却不哭了,笑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钟令音也随着他笑,随后抽出帕子甩给他:“你先按我说的做,其他的以后再说。”
——
沈知行被萧云英围吃了十三颗棋子后,他喝完了第三壶茶。
棋盘上错落的棋子,能看出他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沈知行手里捏着一颗白棋,心底那股燥热怎么压都压不下。
这股燥热可以追溯到他刚刚逼迫钟令音喝下那盏酒,她眼里满是能滴出水的委屈的时候,或者再往前,在发现杏花林中萧时桉对她大献殷勤时,已隐隐有所端倪。
沈知行一子落,萧云英又吞吃了他三颗棋。
“知行哥哥,你要输了哦。”萧云英笑得开心,熟稔地和他开玩笑,“晚间哥哥喝了四五杯酒,难不成真醉了?”
沈知行笑而不语,刚从棋盒里摸出一颗棋子,就听萧云英身边侍候的常公公提醒道:“世子新婚,陛下也该早些放人。”
萧云英恍然大悟,脸上突然有了一点红晕,几乎是同时伸手将沈知行的棋盒拿过来:“夜深,知行哥哥早些回去休息。”
出了萧云英的幄帐,晚间凉风习习,沈知行的后背沁湿一片,风过也没觉得寒凉。
他随意扯了扯衣襟,试图驱散脑子里不合时宜的想法,尤其是那些想法都关乎一个女人。
人和动物最大的分别,在于动物发情总是不分场合,不分地点,不分时间。
人不是。
沈知行自认不是君子,远远不及柳下惠美人在怀心如止水的地步。但只是一个钟令音……就能推翻他这么多年洁身自好的品行。
他觉得不会。
可一想到她走时,委屈巴巴地说“在幄帐等他回来”,沈知行心里愈加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