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烨定了定神。这夫人确是郁娘子,但比从前更加姣美,容光焕发。通身的珠玉绮罗,将她沉鱼落雁之姿全然披露。
忆起从前在白山镇时,她质朴清纯的笑颜,周烨不禁悲从中来,他乡遇故人本是喜事,可他中意之人,如今已做了皇子姬妾,他却得攀附皇子以谋生路。
周烨执手泪眼:“郁娘子,可还好?”
郁卿神情哀戚,闭眼不语。
周烨更是心如绞痛:“郁娘子有何事相求,但说无妨,我周烨虽位卑,却绝不是寡情薄义之辈!”
郁卿取出一封信放在他手中:“白山镇刘大夫与我有重恩,我将他视作生身父亲,恳请周郎君替我报平安。”
周烨重重点头,欲再说话,院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郁娘子!奴婢取来了!”
二人迅速收敛了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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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郁卿便收到金缕衣。她借口更衣挥退侍婢,果然在衣袖的内袋中发现一封信,匆匆扫过一眼却吓得心跳如雷。
信中写周家商队明日最晚戍时启程,若郁卿愿意,可以藏进装衣料的车厢中,一起回随州。子时既到蒲州,就能彻底摆脱建宁王。
郁卿双手颤抖,周烨他怎么敢!
她只是叫他送一封信,没想要让他送命!
午后郁卿让侍婢请易听雪来院里。二人独坐屋中,郁卿取出信纸给她看:“我识字不多,你帮我瞧瞧,是不是我理解错了。”
易听雪早知道郁卿谋划,连给刘大夫的信都是她写的。但看到信中所言,也惊愕在原地。
易听雪思索许久,郑重道:“商人重利,除非周烨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他敢这么做,只有一种可能。建宁王如今于局势上已落太子下风。周家想撇清关系,令觅高枝了。”
郁卿蹙眉:“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难道真信他钟情于你不成?”易听雪挑眉,“而且建宁王一连四日都不在,你猜是谁绊住了他回府的脚步?”
郁卿咬牙:“周烨自然不是唯我就行。我也不是没想过建宁王落败,只是……”
只是原著剧情实在太深入人心。建宁王奸诈至极,几次诈降,有次甚至被俘,最后发现都是阴谋。
而女主易听雪趁机逃跑,被建宁王抓回来锁在榻上,整日不休地折辱。
照这个发展,建宁王痛失蒲州应该是装的!
当年郁卿通宵看完正文,虽然还没来得及看番外就睡过去穿书了,但全书百分之九十九的内容里就没太子这号人物,那区区三千字的百分之一还能翻天不成?
她扪心自问,自己的确改变了一些剧情,晚回王府一年,又帮了易听雪两次吧。
但她没参与天下大事。蝴蝶翅膀扇起的风小得可怜,怎么可能凭空扇出一个太子殿下,还掀了建宁王老巢?
郁卿深深叹了口气,趴在桌上,她不知怎么跟易听雪解释,这其中定有蹊跷。但不论建宁王诈败多少次,他终究会赢的。
易听雪的神色渐渐冷下来:“你若无意逃跑,何必来找我商量?留在王府便是!”
她起身欲走,郁卿赶紧拽住她说出心底话:“我想跑的!”
易听雪展颜一笑,如冰川化作春水:“往日里看着你胆子也不小,连我都敢救,如今怎么退缩了。”
郁卿泛起苦笑,她所做的一切不过仗着熟悉原著,以求自保。
易听雪是真正的高门嫡女,聪颖磊落,坚贞不屈。可惜刚极易折,最后死得很凄惨。
易听雪蹙眉:“你不要慌,有我二人一同想办法,总能逃出生天。”
郁卿被她说动了心。原著中易听雪孤立无援,还受一堆反派姬妾连累,才被建宁王抓住。
现在姬妾们知晓她与易听雪关系好,再不来招惹。逃跑路上两人还能互相照应,万一真得成功了呢?
想到林渊还在等她,郁卿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第二日中午郁卿告知侍婢,她找易听雪吃酒,醉了就宿在她屋里,莫要打扰她们。那侍婢诧异地瞥了郁卿一眼,不敢多言。
随后二人换上易听雪偷来的侍婢衣裳,改换了容貌,悄悄走出后院。建宁王匆忙撤离蒲州,没能带多少侍婢同行,院中侍人多是近日招进来的,因此二人很快来到汇合处。
周烨见郁卿还带了一个人,本想拒绝,但郁卿声声泪下祈求,说到了城外,易听雪就下车。他想了想,便让她们赶快藏好。
二人分别钻进两个叠满衣料的箱中,隐隐感觉侍卫们搬箱子,还抱怨里头什么东西好生沉。
周烨塞去些银子,说他偷偷购置了一批关内好酒,为家父庆生。这年头买卖大量盐铁酒皆需有官府下发的凭证,但侍卫收下贿赂就不问了。
马车驶出府,街坊喧嚣渐渐远去,很快通过城门盘查。郁卿没想到如此顺利,对周烨都生出几分感激。她蹲在漆黑的箱子里,头顶重重衣料,闷得有些困倦,然而很快忽然被远处的马蹄兵戈声惊醒。
“出了什么事?”郁卿敲了敲箱子。
周烨慌张的声音传来:“太子殿下攻城了!我们先进城!”
城郊亦住着许多百姓,此刻纷纷往城中逃。周家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