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陈清也说得轻描淡写,叶庭阳听着,眼里逐渐蔓上心疼,他从旁边拖了个高脚凳坐下。
像一只同样落寞的小狗。
陈清也看他表情,猜他是想安慰她的。可正身处于泥淖里的人没什么立场,只得噤声,然后局促地时不时看她一眼。
陈清也歪头,瞧见耳朵根都憋红了的叶庭阳:“想知道我的这个情况,是怎么能在这儿开店?”
叶庭阳用力点了点头,对上陈清也的眼神紧接着又摇头:“…不是,我没有特别想知道,如果你不想说就不用说的!”
“你是脑补了我什么凄惨经历?”陈清也低声嗤笑。
“不是!我没有!”
陈清也盯着他不放,然后小狗变成小狗气球,被放了气,最后只得放弃:“好吧,是有猜一点……”
陈清也笑笑,只抬手把胳膊架在椅子扶手上,虚虚作拳抵住脑袋。
一旁收音机电台因信号不稳发出滋啦滋啦的噪声,清心咒这会儿放完总算回归尘世里的靡靡慵懒的评弹。
吴侬软语好似翻开旧日斑驳陆离的书册,让她忍不住找出那些不见光的回忆,抖落净灰尘复诵一下。
“我大学念的工商管理,万精油专业,哪怕我是新大毕业的,求职时一样四处碰壁。春招快结束才定下一家待遇一般得公司,市场营销的岗,干的是牛马拉车的活。”
“这里一个月租金十几万,最开始就是把我卖了也开不起这里的店。刚毕业的时候,从学校宿舍搬出来,找完房子交完房租,我兜里就只剩下3000。”
陈清也怔怔出神,继续道:“我在那家公司干了三年,卖命干,996是日常,不给加班工资说是能换调休。可直到我离职,攒下的一堆调休都没空用。要不是身体撑不住又有人劝我辞职,我应该也不会干这个。”
“那你真的很厉害,咱们花店都成网红打卡点了。” 叶庭阳生怕情绪价值给的不够,又红着脸补充了句,“你要相信,长得好看的人都会很幸运的!”
幸运?
陈清也差点笑出声,原来从别人嘴里,她这辈子居然还能有和幸运两个字沾边的时候。
可她要是幸运,就不会有个酗酒家暴的爹,不用失去双亲,背负杀/人/犯的女儿之名长大。
阿婆也不会为了省钱吃小诊所开的无效药,她也不会在以为一切都要好起来的时候,又一头溺死在无望的未来里。
阿婆弥留之际说,她的清清成年了,读大学了,她也活够本了。病治不好,云城的房子她要留给陈清也当嫁妆,绝不能动。
阿婆拿自己给她换了一套房子,可几年后,她不仅没嫁人,还把房子卖了,换成了现在花店的启动资金。
阿婆会不会怪她陈清也不知道,反正她挺怨阿婆的。她宁愿这辈子不结婚,强留阿婆在她身边多待两年。
心口堵得难受,陈清也长舒了几口气但依旧无补,骤然来袭的情绪拖着她往下扯,没人愿意兜着糟心的,她留只能自己排遣。
论人,叶庭阳其实挺好玩的,大学生有种清澈的愚蠢,一眼看去就能明白在想什么。
有秘密,但藏又藏不严实。
所以她打算惹一下这个:“所以,变相地,你是想表达自己幸运,还是长得好看?”
“老板。”叶庭阳也不傻,“你防备心好重。我就不能真心夸你好看,然后你坦然接受一下我的夸奖吗?”
“我一般信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陈清也正色,“而且我比较抠门,18一小时,暂时不打算加工资。”
“……”
叶庭阳看陈清也的眼神满是一言难尽。
“别这样看我。”陈清也站起身,把几个硕大的醒花桶往空处踢了踢,“不学资本家,做不好老板。”
因为惯性,满桶的水漾了些出来,地上一摊水迹,她皱皱眉支使叶庭阳:“收拾收拾下班吧。晚上不会有客人了。”
兼职店员小叶上岗拖地,陈清也则站到一旁。她解锁手机,对话页面还停在阮舒池的对话框。
“行。”
他很爱对她说这个字,表示同意,表示妥协,看着和过去一样。
陈清也眼神一黯,好像回到过去蜗居的出租屋,重压之下崩溃边缘。
……
〔阮舒池〕:慕尼黑现在是晚上九点半,冬令时7小时的时差,那新海应该是凌晨两点半,陈小姐给我一个你还醒着的理由?
〔陈清也〕:嗯,说明我适合异国恋?
〔阮舒池〕:……
〔阮舒池〕:…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