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清也抬头看星星,阮舒池歪着脑袋看她,两人不说话时就只有阵阵风声。
好一会儿,阮舒池装作漫不经心,往陈清也那边凑:“小也最近心情不好?”
“我没有。”陈清也避开阮舒池的目光依旧嘴硬。
可这么些日子相处下来,阮舒池哪能不知道她:“真没有?你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日子了,平时哥哥长哥哥短的,最近都听不到了,还说没心事?”
陈清也不吭声,主要是没什么好话说。
她总不能对阮舒池直说,自己成日里思考的,是怎么让他回到新海后始终记得她这个远在云城,毫无关系的邻居妹妹吧……
她妈曾经和她说过很多大道理,抛开一些无病呻吟的哀怨,她觉得最有用的,是不能把希望放在别人身上的告诫。
她妈就是蠢,所以指望着她爸,然后输得一败涂地。
陈清也记着这句话,一开始对除了阿婆以外的所有人都拒之千里,直到遇上了实心眼的阮舒池。
他不介意她的拒绝,而她也是试探再三才接纳阮舒池成为自己人。
遇上真心对她好的人,她拒绝不了,更不想拒绝。
陈清也低着头,鞋尖互相抵着,结结巴巴还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要回新海了?”
阮舒池隐约猜到她要说这个。
暑假到这会儿还剩半个月,他妈今早打电话来,说家里都安排好了,准备下周接他回去开学。
而他一离开,陈清也在同龄人中的处境,势必又要回到原来的水火难容。成见是鸿沟,此生难平,更何况还有无知大人自以为是的教导。
他也一直犹豫,该怎么和陈清也开口。少年人把离别看得太重,一旦提起这个,气氛就无缘无故变得愁苦起来。
阮舒池轻声叹了口气:“下周吧。”
“…哦。”陈清也扭头,梗着脖子看了他一眼,干巴巴应下,手撑屋顶在檐边坐下,又低头扣起拇指侧面的硬茧。
这大概是陈清也一直的习惯,但凡焦虑就开始扣手,连着倒刺撕掉一小块皮肉,疼了出血了,反而心里畅快了。
“…小也。”阮舒池看着陈清也指腹嫩肉泛红的手指,皱眉叫了她一声。
陈清也停下动作,恍惚抬头:“没事。”
“我没事……”她说着又低头喃喃,过了许久,瞪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向阮舒池。
怯于开口,可深思熟虑后还是忍不住问:“哥哥,回新海以后,你还会记得我的吧?”
“当然!”阮舒池答得肯定。
他一着急,从自家楼顶跨到了陈清也家,等走近了,又觉得失礼不再靠近,只把脚步顿住在她身后。
阮舒池下意识的动作大概是想摸摸陈清也的脑袋,待恍然意识到什么,终是尴尬把手背到了身后。
时间刚到农历八月,夜风里已经有几分初秋的味道。仔细分辨,大抵是阮家院里快开败的茉莉,混杂上街边几棵桂花树上刚开的桂花香味。
陈清也和阮舒池安静了一阵,肖似他们日常的相处却又不同。
不过比起僵持,还是阮舒池先败下阵来。他走到陈清也身边坐下,学着她的样子,把双腿伸出檐外。
“小也,我还是哥哥啊。只要你需要我,我一定会尽力出现在你身边。”
陈清也扯了个笑,说不清是什么意味。她把身子往后靠,双手撑在背后,歪了歪脑袋去看阮舒池:“真的吗?”
“真的。”阮舒池点头,伸出左手小指:“我们拉钩?”
陈清也摇摇头,抬手按下阮舒池的手:“我相信你的。”
她的话音被卷进了那夜的风里,阮舒池听没听清不知道,反正也没关系,她自己原本就不信这种许诺。
陈清也猜,自己今晚说的做的应该能让阮舒池记自己久一点,至于多久她也没数。
她需要一个更深刻的机会,像电视剧里演的救命之恩那样,一报还一报。
可,人生哪像电视剧演得那么离谱,救命之恩难遇也不可求,可谁承想真有个让阮舒池对她耿耿于怀的机会出现在一周后。
出现在阮舒池父母接他回新海那天。
那日一早,陈清也和阮舒池约好替两位老人去镇上赶集。阮舒池骑了阮爷爷留下的老式自行车,载上陈清也,两人大包小包一路颠簸会到家时,远远瞧见了停在阮家门口的车。
陈清也微微愣神,转而偷摸打量阮舒池,他却同样一脸诧异,显然也是不知情的模样。
……
“哥哥!哥哥回来了!”
陈清也刚要贴心开口,自己拿东西回家,只见阮家敞开的大门那头蹦蹦跳跳跑出来个小姑娘。
看模样应该比陈清也小一些,可个头身量却大差不差,纤瘦却高挑,瓷白的肤色在阳光下亮得耀眼。
“歆歆你别跑,刚做完手术!”阮舒池瞧见朝他跑来的小女孩,推着车连忙迎了上去。
陈清也呆愣愣地看着从她身边径直走过的阮舒池,又转而看向那个同他面容肖似伸手要抱的女孩,那些被她认为天生做哥哥的贴心举动忽然有了来源。
小女孩和阮舒池才是兄妹相啊,一样好看,笑起来一样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