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内,君星怀示意内侍将苏夫人的信拆开。
郑公公麻利的从中取出一张信笺,目不斜视,双手高举献给眼前的圣上。
君星渊坐在一侧,看似漫不经心的喝着热茶,默默等待着。
“好一个以命相逼的戏码,她这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朕。”君星怀冷哼一声,将苏夫人的绝笔信递向前方,示意他也一同详看。
还未等君星渊站起,在一旁站立的郑公公便十分有眼色的小跑过来,将信笺小心接过,再轻轻放置到他手中。
君星渊微微点头,然后将信上的内容迅速扫视了一番。
与他所猜测的并无二致。
苏夫人希望圣上能顾念少时情分,将三个女儿贬为庶人,此生再不入都城。
可苏胜罪行昭昭,即便圣上开恩,家眷最多不会被株连极刑,按律也应该贬为官奴或官妓。
她所要求的庶人,是一般罪犯的待遇,恐怕苏家不满足这个条件。
“皇兄可会允准?”君星渊没有抬头,他的视线依然停在信笺之上,轻声问道。
君星怀缓缓起身,移着步子向他走来。
“当年,苏太后谋害母妃性命,可有想过她的儿女该如何生活?还有,苏家暗中操控黑武馆残害了多少大盛的好男儿,她的孩子金贵,别家的孩子就不是人吗?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她自己毒杀墨轩,这笔账又该怎么算?”
他自君星渊的手里抽出那张信笺,放在掌中揉成一团,将它紧紧握住,似乎想克制一下自己微微失控的情绪。
君星渊闻言连忙站起来,垂首行礼,说道:“皇兄请息怒。”
君星怀缓缓呼出一口气,深邃的双眸重新看向他,语气又变得平和了许多:“苏夫人自尽不过是预知了结局,这不是朕逼迫的结果。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很清楚,就是朕不似先帝那般宽仁,她想赌朕的恻隐之心,哪怕只有分毫,对他们来说都是意外收获。”
君星渊神色一怔,下意识的说道:“恐怕不光是恻隐之心,还有天下人的悠悠众口......“
或许很快,就会有人在市井散播谣言,颠倒黑白,说圣上幽禁老臣,卸磨杀驴,就连家中女眷都要逼为官妓。
普通百姓不可能知晓此案详情,一般重大案件都会在彻底查实后再逐级发布公告,有时从结案到传至民间甚至需要数月之久。
若是让有心之人提前行动,扰乱视听,这会对圣上在民间的风评相当不利。
“朕不惧流言,朕倒是要看看,是他们的谣言凶猛,还是大盛的律法刚正!”
”皇兄,臣弟曾接触过那些说书人,他们常年混迹在市井之中,的确有影响民心的能力。这些牌对方可以用,我们也自然可以,臣弟会安排下去,请皇兄不必烦忧。“
君星怀的面色稍缓,手臂一抬,示意郑公公先行退下。
待御书房内只有他们二人时,他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阿渊,朕要让他们知道,此案只会从严,没有一丝特赦的可能,你可明白?“
君星渊连忙行礼,果断应声道:”臣弟明白。“
此话一出,就表示苏夫人所谋之事彻底无望了。
高墙阻隔了与外界的一切通联,她的死恐怕连个水花都不会激起......
长喜宫内,苏卿卿费了不少心力,才将苏相的话传递了出去。
今日不同往日,从都城到乌州路途遥遥,恐怕一时半刻难以得到苏鸣的回应。
虽然圣上尚未下达旨意剥夺她的自由,但不到迫不得已的时刻,她也不敢四处游荡。
无论如何,只要贵妃这个名号还在,她就尚存一丝希望。
苏家遭难之后,府中的下人反倒是最无需担心的,他们的结局不过是被转卖到别的府上。
苏卿卿最忧心的还是母亲和两个妹妹。
她略懂律法,心里非常清楚,如果父亲的罪名最终被认定,那么家中所有女眷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倘若被判流放为官奴,繁重的劳役会直接要了她们的命。
如果被充入官妓,那两个妹妹必将遭受无尽的欺侮。
曾经高高在上的相府嫡女,却沦落为任人践踏的官妓,如此巨大的落差,是多少人迫不及待想要目睹的戏码。
一想到这些,她心里因父亲执意要送两位妹妹入宫而产生的埋怨情绪,早已经被焦虑所取代。
苏卿卿身为长女,自幼就在家中尽享荣华,一直备受父母宠溺,两个妹妹也始终对她处处维护。
看她们即将遭难,哪怕明知会触怒圣上,她也无法做到真的无动于衷......
只要能将妹妹们安置妥当,母亲年事已高,到时候多使些银子便可。
”贵妃娘娘,奴婢打探到睿王一早便去了勤政殿,现在已经出宫了。“一名侍女上前,附耳低语。
”圣上他心情如何?“苏卿卿保持着优雅的仪态,即便那日在天牢故作丑态,也丝毫不影响她此刻举止得体。
”听殿前的小内侍说,郑公公面色不太好,想必圣上与睿王所谈之事颇为重要,中途是连他也不能在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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