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轶觉得坐在这里太尴尬了,正想要干点什么,突然对面的老书记开口了:“方律师,赵贵的事,谢谢你哈。”他的声音显得很淳朴,很诚恳。
“您老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法律援助中心分给我们的案子,都是我应该做的。只是……哎,当时如果我能早点发现赵贵的异常说不定……”方轶确实有些自责。
“赵贵这孩子厚道,要不是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他也不会走这条路,我还劝过他,这都是命……
我们村里人的命本来就苦,早先种地收农业税,好不容易不收税了,物价又涨上来了,种地不赚钱。一年到头也就混口饭吃,一有病……
哎!不提了!”老书记道。
“老书记,您带头这么干,就不怕上面查你?”周总的助理,冷不丁的插话道。
“查我?查什么,我一个七十来岁的老头子,土都埋到脖子了,有什么可怕的。不做亏内心事,不怕鬼叫门。”老书记冷哼一声,硬气道。
会议室内又变得安静起来。
二十多分钟后,李警官和周总走了进来。
“老书记,之前是我了解的不够全面,刚才我问了下会计,我们确实支付的报酬比较少。
您看这样好不好,你们统计个数,跟我们会计核对下,我们把之前拖欠村民的工资都支付了。
另外,我们再给村里捐十万元,专门用于扶贫,这笔钱怎么用由村里决定,您老看怎么样?”周总换了一副嘴脸,微笑道。
方轶不知道李警官用了什么方法让周总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但是如果这個条件真能达成还是挺不错的,村民拿到了拖欠的工资,村里得到了十万元扶贫捐款。
其实这十万元的捐款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是专门给赵贵家的,但是周总不直接说。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因为如果直接给赵贵家属,那就等于富民公司承认是他们害死了赵贵,至少是间接的害死了他,虽然事实上是这样,但是周总不想承认,一旦承认了他怕家属粘上他们狮子大开口。
二是他想保住小舅子的面子,怎么说小舅子是因公殉职,日后可以按照工伤申报,从社保部门拿到一笔钱。同时也不让跟着自己干的员工寒心。
“既然周总这么说,我觉得可以。
不过我们有一个要求,公司必须优先雇佣我们村的村民,而且必须签协议,社保不社保的我们不需要,我们有合作医疗,也不指望拿退休工资,但是工钱必须当面锣对面鼓的确定下来。”老书记看了一眼自己一方的几个人,见众人没有意见,说道。
虽然在座的几人各有各的小算盘,但是他们内心里是不想把富农公司赶走的,只不过是想借着这次机会,把村里人的工资都要回来。
守家带地的多好啊,谁愿意爬山涉水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工啊。辛辛苦苦干一年万一工头卷款跑了,一分钱都拿不到。家门口虽然赚的少点,但是工作稳定,绝对是首选。
富农公司也不想放弃刚租了几年的大片土地,毕竟拿地时价格便宜,这几年刚开始赚钱,不可能看着利益损失掉。
所以双方各自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是最好的解决方案。至于那十万的去向,村里人淳朴是真的,但是私心也是有的,到底有多少能给到赵贵家可就不好说了。
“老书记您放心,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会让负责招工的人与村民签合同,之前是我们想的不周到,还请诸位见谅。”周总道。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现在已经九点多了,晚饭还没吃,咱们先吃饭吧,我来安排。”村委会主任见皆大欢喜,插话道。
“你们去吧,我老了,精力不行了,要回去休息了,你们好好陪陪周总、李警官和方律师,一定要陪好。”说完话,老书记磕了磕烟袋锅子,起身向会议室外走去。
方轶坐在警车上,想着今天发生的事,赵贵的死为村民争取到了利益,这算不算牺牲他一个幸福整村人呢,有多少人会念他的好不可知,日后再次提到赵贵时,也许村里人会跟老书记一样,都认为这就是命!
这段时间孙正义看到方轶的心情有点低落,便没在给他分配新案子,让他去接待当事人,谈案。
这么做并不是他孙正义有多宅心仁厚,而是怕方轶的情绪影响当事人,把案子做砸啦。
这么一来赵忠诚和褚怀心里乐开了花,他们认为孙主任终于良心发现了,新来的方律师靠不住,律所还得靠老员工。这段时间他们的提成收入提高了不少。
天气慢慢的变凉了,这一天早上,律所刚开门,方轶正在所里百无聊赖的看着窗外来来往往的人流,就听脚步声响起,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一脸纠结的走进了律所。
“您好,您有什么事吗?”方轶看向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个子不高,长得其貌不扬,身上散发出浓浓的书生气,看起来有点像书呆子。
“您好,我想咨询点法律问题,您是律师吗?”中年男人问道。
“嗯,莪姓方,你叫我方律师好了。”方轶点头道。
“方律师,我叫高月祥,就在前面拐角处的商业银行工作。我今天来想咨询点离婚方面的事,您擅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