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是个晴天,当耀眼的太阳升到树梢时,李家众人已经到了埋着祖坟的田地。
和腊日时不同,李充经过再三考量,把李兴、李无疾两个孩子带了过来,并让韩絮儿留在家里照看李昭、李嫱。
他本打算把四个孩子都带过来,但在田红夫的提醒下,想起了邻居家的幼子因为腊日时去上坟而发热的事情,便决定只带李兴、李无疾这两个三岁以上的孩子去,等明年再带李嫱去,好让李家的先人们见见李嫱这个目前唯一的女孙。
在祭祀正式开始前,李充抬手示意李缓、李安容上前,让俩人先去把坟茔四周打扫一遍,然后一手拉住李兴,一手拉住李无疾,柔声讲:“兴儿、无疾,中间的大坟是你们曾祖的,右边的是我叔父、婶母,他们走的早,唯一的孩子也没能活到成年。和他们挨着的,是无疾的大父、大母,那时兴儿也才一两岁,无疾还没出生呢。等我和你们大母没了,就要埋在你们曾祖的左边。”
“大父,我不要你没了,太阳也照不进去,不仅黑,还很冷,你住在里面会不舒服的。”对生死已有了模糊认知的李兴揉着鼻子轻声嘟囔,几句话后,眼眶中便泛了红。
懵懂的李无疾歪着头听俩人说话,时而仰起头看看神情肃穆的李充,时而转头朝宋云珠笑笑。
一旁的李责拍了拍李兴的肩膀,随后沉声对李充讲:“兄长,他俩还都是什么都不懂的孩子,你对他们说这些做什么,让他们回去吧。要是把他们吓到,阿翁、阿母可饶不了你。”
李充听完长叹一口气,低下头松开手讲:“兴儿、无疾,去找你们阿母吧。”
李无疾高兴的点了点头,拉起李兴的手,往站在一起低语的宋云珠、王次君跑去。
宋云珠看着李无疾欢快跑来的样子皱起了眉头,一把搂住他轻声吩咐:“无疾,咱们来这里是为了祭祖,你不要跑,也不要笑。我昨天说的,你忘了吗?”
“阿母,我…我知道了。”李无疾说着瞟了眼趴在王次君怀里揉眼睛的李兴,绷着嘴唇呼了口气,鼓着双腮四处乱瞟,在看到把食指竖在嘴边的李安君后,双腮“噗”的一下扁了下去。
三个女孩纷纷捂住了想要扬起的嘴角,一起往左探出身子偷瞄用铁铲往坟上添土的李充、李责,再回到队伍中间看田红夫、冯儿往案上摆蒸饼、蒸饭、蓬饵、炖鸡等祭品。
李无疾见女孩们看的认真,忙往后挪了两步拉住李安君的袖子提醒:“姑姑,四叔父他们回来了。”
女孩们在摸了摸李无疾的小脑袋后,赶忙往后移了几步给扛着扫帚、衣袖上沾了黄土的李缓、李安容腾位置。
李安君见许萱单独站了一排,在犹豫片刻后,拍了拍李安容的后背,让他把身子往外挪挪,然后伸出胳膊向前拉了拉许萱的胳膊小声讲:“二嫂嫂,你和我站一起吧。”
许萱扭过头用双手遮住唇边两侧回应:“不了,我…我就在这吧。”
“萱萱,你过去吧,没有事的。”注意着身后动静的宋云珠侧着身插话。
王次君也跟着扭过头附和:“你去吧,一个人在这站着也挺无聊的。等一会儿,君舅他们还要洒酒呢。要不是兴儿他们的曾祖被单独埋到了这里,咱们家还要跟那些快要出了五服的本家一起祭祖呢。”
“那为什么会被单独埋出来?”偷听女人们说话的李缓轻声问。
王次君偷瞄了刚放下铁铲的李充,转过身低声讲:“我是听我君姑说的,她说咱们的大父去世时,大父的长兄见君舅也不过是刚满十八岁,便找了个修缮祖坟的借口想要君舅往外掏钱,君舅自然不愿意,在一气之下,找了当时的里正、乡三老作证,把已经过世六七年的大母从祖坟中迁了出来,让她和大父合葬在了这里,当做咱们这一支的祖坟。”
“伯父做的对,凡事有一必有二,有二就有无数次,若是伯父一开始答应了,估计咱们家的财产早就被掏空了。”李缓轻声说着,拉着李安容往外走了两步,让许萱过去。
许萱快步走到李安君的右边,随后转过身朝李迎、李衍笑了笑。
刚抱起酒罐的李充听着身后的嘈杂声,转头看了眼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的年轻人,绷着脸扯嗓子清咳了两声。
“咳…咳…”
宋云珠赶忙拉着李无疾站好,微微转头看到王次君还在和李缓他们说话,皱起眉头拉了拉王次君的袖子。
王次君回头见李充正看着自己,连忙扶住李兴的肩膀垂下头,懊悔自己不该一时多嘴,被李充逮了个正着。
“兄长,洒酒吧,他们年轻人难得有聚在一起的机会,难免会多嘴说几句话。阿翁和阿母他们肯定也希望咱们三家能够和和睦睦的,他们要是看到自己的儿孙们能心平气和的聚在一起,肯定非常高兴。”李责怕李充会发火,忙托住罐底好言相劝。
李充朝李责叹了口气,和他一起绕着坟茔撒酒,浓郁的酒香味瞬间散去。
嗅觉灵敏的鸟儿们已经聚在了坟后的柳树上,时不时发出“吱吱喳喳”的叫声。
洒完酒后,李充很快结束了祭祀,他在沿王次君上前帮忙取祭品时,轻叹着气让她以后管住自己的嘴。
自知理亏的王次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