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奋过后的赵正儿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女方的信息,忙又转过身问双颊微红的陈显:“显儿,那是谁家的女儿?”
陈显闻言用手指抠着簸萁上的芦苇秆扭捏着回答:“阿母,是安容的孪生阿姊。”
“哦,原来是五井里李家的女儿,安容本就是个好孩子,那他的阿姊定然也是个不错的女孩。既然你们两个定了心意,家里还有一只从未用过的木梳,是我之前和你阿翁去县城时买的,虽然是普通的桃木,但胜在做工精致,是在咱们柳河乡上买不到的物件。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过来,你找个机会送给人家女孩。”赵正儿说完火急火燎的跑进房间,停在靠窗的长案边俯身把铜镜旁的雕有云纹的木匣移到身前,从里面取出了一把用麻布包着的木梳。
赵正儿打开麻布看了一眼一尘不染的木梳,满意的把木匣放回原处,然后返回院子把东西递给满眼期待的陈显。
陈显用衣服蹭了蹭手再去接赵正儿手里的东西,他小心翼翼的打开麻布,看到了一只长马蹄形的木梳,梳身涂满桐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木梳的下半部是稀疏的齿,上端雕着云气纹,云气纹间是一只正在低头吃草的鹿。
赵正儿见陈显看的很真,坐在席子上继续挑拣着粟米种子讲:“显儿,你和那女孩还未定下,送只普通的木梳正合适。等到你们正式定了终生,我匣子里的那几只钗、镯子,你可以随意挑着送她。”
陈显听完重新用麻布包上木梳,走过去蹲在赵正儿面前认真回答:“阿母,那些是阿翁还有外祖母送给你的,我不能拿你的东西去讨好安君。以后,我都会自己给她买的。”
赵正儿闻言感到无比欣慰,抬起手帮陈显拨开被风吹到额头上的发丝讲:“既然显儿如此想,等你叔父再去县城,我去求他带上你,你可以自己去城里的银匠、木匠那里自己挑,挑人家女孩喜欢的。”
陈显看着已经有些苍老的赵正儿笑着点了点头,起身往自己的房间走,他要把木梳放好,准备等农忙过完、请伐柯人去李家之前送给李安君。
赵正儿望着陈显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她和赵充国一共有四个孩子,可最终只有陈显长大成人,陈安世那边虽成过两次亲,可也没有一个孩子活着降生,导致陈显现在是两家唯一的孩子。
陈显的大父已经不再指望陈安世能再娶妻生子,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陈显的身上。
如果陈显的大父听说了陈显和李安君的事情定然会高兴的发疯,但赵正儿不准备在两个孩子正式定下前告诉陈显的大父,怕会让他空欢喜一场。
从去年秋天开始,陈显的大父的身体开始变差,陈充国和陈安世俩兄弟凑了四千钱交到乡啬夫那里,免了他的这两次徭役。
此时,陈显的大父正坐在整洁的院子中唉声叹气的干活,觉得是自己连累了两个儿子。
李安容去乡亭取回了契书,回到家后交给宋云珠保管。
刚过午后,李家种粟需要的种子已经全部挑选出来。
如释重负的李家众人纷纷站起身伸了伸懒腰,宋云珠活动下腰身后和李无疾、许萱一起去西厢房南间再检查一遍农具。
三个一脚耧并排靠在北墙上,这些耧车是去年春种时从铁匠那里买的,所以耧脚上的铁犁基本没有损坏,应该还能再用几年。
紧挨着耧车的是铁臿、铁铲等农具,除了其中一个铁臿的臿面断了一半,其余的都还完好。
“嫂嫂,要不要拿到铁铺让铁匠修一下?”许萱拿过那只断了臿面的铁臿问。
宋云珠拉着李无疾的小手摇了摇头回答:“不用,家里有耧,还有其他三把完好的铁臿,缺它一把对咱们家的春种也没有什么影响。况且农忙马上就要开始了,铁匠正忙着打新农具,哪里顾得上修旧的。等到农忙后,咱们再拿过去修。”
许萱点着头重新把铁臿放好,然后踩到堆在一起的两袋装满菽的布袋上探手把放在最高处的草绳扯了下来。
宋云珠接住草绳一点一点的拉拽,这些草绳还没有用过,是去年秋天时才编的。
“阿母,你这是做什么?”李无疾蹲在地上玩着从宋云珠手中出来的草绳问。
宋云珠垂头看向李无疾笑着回答:“无疾,我是看这些草绳是不是还结实,还要用它们把耧车绑到牛和马身上呢!”
“马也要下地干活吗?”李无疾皱起小脸接着问,才三岁多的他早已不记得李家的马去年也拉过耧车。
宋云珠手上不停拽着草绳讲:“当然,咱们家里现在只有一头牛,自然需要马的帮忙,不然忙不过来的。”
“阿母,它们好累啊!”李无疾说着撅起了小嘴,小孩子总是很能共情,他会在冬天大雪纷飞时担心不见了踪影的麻雀,自然也会在春种时同情累的直喘粗气的黄牛和马。
宋云珠闻言把剩余的草绳交给许萱检查,然后蹲在李无疾对面柔声讲:“无疾,它们确实很累,如果没有它们,凭咱们几个可不能把粮食全部种上。等忙完后,你和我们一起去多给它们挖些青草,让它们吃的肥肥壮壮的。”
“嗯,我到时候和阿母一起去。”李无疾说着开心的笑了起来,把卷成踏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