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川家的饭食,一如既往的好吃,即便是因为最近‘生活困难’,只能爆炒几斤羊羔肉、凉拌七八样野菜、外加一大盆酸爽宜人的浆水面,大家还是吃得极香;尤其是曹襄、霍去病二人,更是敞开了肚皮大吃大喝,每人至少吃了一两斤羊肉、三大碗浆水面。
“哎呀呀,只有在你杨川家里才能吃个饱饭,”霍去病抚摩着圆鼓鼓的肚皮,十分惬意的往马扎子上一躺,“等我歇一口气了,便须赶回军营里去……”
就在此时,门外进来一人。
却是董仲舒。
“平阳侯,长宁侯,霍校尉,三位小师娘,东方朔先生,司马迁,张汤,诸位都在啊?”
刚一进门,老贼就是一个唱喏,拱手问候过所有人之后,便要一本正经的落座蹭饭。
杨川却突然开口:“董公,本侯说过,今后你再不要登我杨氏的门,怎的,你是想让我食言?”
董仲舒笑了笑,浑不在意的摆摆手,道:“哈哈,长宁侯说笑了,这天下的门槛,最高,高不过皇帝家的门槛,我董仲舒想进便进,想出便出……”
老贼的话还没说完,杨川却直接翻脸了:“来啊,撤席!”
“张汤,即刻传令,调遣五百郡兵过来保护太守府,今后,没有本侯的首肯,任何人不得随意进入府中。”
“有违令者,无论爵位高低、官阶大小、名声好坏,一律杀无赦!”
言毕,他转身便走,根本就不给董仲舒留下任何讲道理的机会。
吗的,真当他这位长宁侯是泥捏的?
人都说,汉帝国的读书人最善于跟人讲道理,讲究的便是一个‘以德服人’,动不动就挥舞着拳头扑上来教训人,那就派五百郡兵过来,你们去讲道理好了……
……
农历六月初三。
掐着指头算一算,再有十头八天的,便是后世农历书上的‘三伏天’开始,一轮白花花的太阳高悬天际,酷热难当。
朔方郡一带的麦子,眼看着就要熟了。
大河两岸,十几万人眼巴巴瞅着老天爷,生怕飘过来几片积雨云;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落下几场暴雨,大半年的辛苦便白瞎了。
不过还好,天公作美,连着七八日的烈日,天上连一丝儿云的影子都看不见,大片大片的麦子,很快从黄中带绿,转而成为金黄。
再有三两日,便可以开镰收麦了。
六月初十的清晨,闭门谢客二十余日的杨川终于走出太守府。
他抬头看一眼瓦蓝瓦蓝的天空,感受着徐徐微风,转头看向身后刘满、织娘、娜仁托娅等三名小妇人,以及司马迁、东方朔、张汤等太守府属官,温言笑道:“麦子熟了,今日,给你们看一样新鲜玩意儿。”
说话间,堂邑父领着几名半大小子,大踏步走过来,几人抬着一架甚为古怪的‘机器’,带着四只轮子、两道倾斜小槽子,好像可以用牲口拉动。
“小郎君,此为何物啊?”
刘满性格跳脱,首先忍不住跑过去查看,口中啧啧不已:“啧啧,这四个轮子上面还带着齿轮,齿轮连接着齿轮,带动前方的两片铁锯左右快速穿插……应该是收割麦子的新机器吧?”
众人上前查看,听了刘满的话语,自然是连连点头称是。
果然是‘收割机’。
杨川笑眯眯的瞅着这一架机器,侧头看着堂邑父和那几名半大小子:“都试过了?效果如何?”
堂邑父躬身道:“都试过了,这一架收割机,两头大牲口拉动,六个人一小组轮流配合,一日一夜即可收割麦子近百亩。”
一日一夜收割麦子近百亩?
在场的人大吃一惊,纷纷看向杨川。
杨川却只是摆摆手,道:“既然调试合适,那就全面推广,将组装起来的那三千架收割机火速送到各县;记得多配一些零件,一定要保证随时随地都可以修理、拆换;
让那些工匠跟着去,现场指导,保证每一名军户都能熟练掌握。”
堂邑父等人躬身:“诺!”
他们将那一架收割机抬进太守府,便去忙乎了。
杨川围着那一架收割机转了几圈,轻笑一声,道:“那个谁,东方朔先生,你读书多,见多识广,要不、给咱这一架收割机起个名字?”
东方朔哈哈一笑,颇为得意的转头看向司马迁、张汤:“看看,还是长宁侯识货,知道给新鲜玩意儿起名字是我东方朔的长项,不像你张汤,整日介阴着一张脸,就如我曾经欺负过你似的,好生无趣;
还有你司马迁,身为史官之家的郎君,读书其实比我多很多、眼界也高很多,可是有什么用呢?
你们这些史官啊,其实还不如一个屁,不要说后世皇帝偷偷摸摸的修改史书,就连很多眼皮子底下的史料文献,还不是皇帝一句话,想打扮成什么狗屁模样儿,便是什么模样儿,你能咬人家一口?”
张汤、司马迁二人被东方朔一顿逗弄,早就气得脸色微变,却终究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谁让人家东方朔说的是实话呢?
不过,包括杨川在内,在场几人都不敢接茬,这个东方朔口无遮拦一通乱说,有些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