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雾紧追慢赶,特意掐着时间迟迟不到,眼见天黑,正是搞事的好时机,忧心忡忡等着里头起纷争,连个灯笼都不敢带。
没一会儿,书心出来了。
她一眼瞧见阴影里站立的清雾,忧心忡忡,不知想些什么。
“怎么不提个灯笼?天都黑了。”
清雾一愣,少夫人竟然没生气没发火没发疯,实在不正常。
下一刻,书心又道:“别愣着了,地上湿津津的,想必要下雨了。”
回来的本就有些晚,又去了清烟屋里一趟,现在黑的快看不见人影,只有院中的几处灯火,还可指引方向。
若是淋了雨,那便不好了。
书心并未多言,只平静的在前头走着,清雾亦步亦趋跟在后面,她放了心,却不大安心。
过去少夫人为了少将军要死要活,又疯子一般闯到将军府,他们私下都知道。
现在清烟成了少将军小妾,又与她争夺东西,少夫人竟然没做什么过激的事,清雾有些意外。
这都不像她印象里的人了。
但她作为一个将军府的老人,自然不会乱说话,反而有些讨好道:“今儿做了水盆羊肉,搭着胡饼,吃着多香啊。厨房肯定知道少夫人忙了一天了,我让他们送了,等下回去,正好吃上。”
书心想想上次吃的,的确很好吃。但她心里不大得劲儿,有好吃的也不在意。
于是问道:“你刚去找谁了?”清雾要是想跟着,她前脚至,她就能后脚到。
若不是中途去了别处,或是故意不出现,不至于跟不上脚步,还带不去一个灯笼。
清雾笑道:“害呀,您不是找糖渍橘子找不到吗,我想着杨替对那也熟,让他去找了。”
“哦。”
书心应了声,不说话了。
清烟是孕妇,送了橘子,府里的人就以为是给孕妇的,全拿给了清烟。
凤娘是将军府的老人,又是看着星铭长大的,清烟孕育着他的子嗣,她便不惜得罪少夫人,要为孩儿母亲讨公道。
真是有趣。
往常光听献泓说大家族里关系复杂,斗来斗去,没想到将军府里主子没几个,下面的人也分帮结派,闹得天翻地覆。
两筐橘子罢了,可叫她开了眼。
书心不再吭声,心里却想另一桩事。
星铭说他没忍住,清烟又说知错了,这算清烟勾引,还是他淫心大发?
想到这里,书心蓦然一笑:“回去吃饭,过会把灰子秃子叫过来,我有事要问。”
灰子和秃子,是贴身伺候的小厮,连星铭光屁股洗澡都见过,就没什么他们不知道的。
书心认识星铭八年,却不知他的本性。
说他胡作非为吧,却未见他亲自做了什么恶事。
就说打人至残,封水活生生的例子在那摆着,可他当年才十来岁,那时下的令,执行的成人就不知道利害吗?
就算不知,书心也愿意理解他,认为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这不是特意为其开脱,而是觉得,一个人的本性,不可能今天这样,明天那样,如果有,肯定是看的不够全面。
*
书心才吃上饭,那俩已经在门口等了。
这会下了小雨,人来人去,地上沾了几个湿脚印。
但是问,又从何问起呢?
和人相关,不过衣食住行,多了便是吃喝玩乐,什么诗书礼乐君子六艺,星铭一概不通。
若是直问石管家的瘸腿,岂不是暴露目标?
想来想去,便问他们少将军从前去哪娱乐,游玩,有没有相好的娘子。
灰子、秃子低头对视,却不知书心问这些做什么。
“少将军往日多在军营,将军会派士兵跟着,玩乐…无非是骑马射箭,兴许还会踢蹴鞠、打马球,其他我也不知。”
灰子言语慎重,只讲他不知道的事。秃子不能取巧,绞尽脑汁。
“是的,我和灰子进不去军营,甚少陪着玩乐,倒是出门看过杂耍、皮影戏之类。”
“别的没有了?我记得他很爱看戏呢。”书心不知道他爱不爱看戏,就陪她看那一次,还是半途就走了。
“对,对,往常是去过戏园子的,近几年已经不看了。”
那就是过去的爱好,如今不爱了呗。
书心知这俩人说话并不老实,不禁盯着桌上的点心,思索该怎么办。
梆,梆,梆……
小锤子敲桌子的声音一下接一下。
灰子秃子等的心里发慌,终于,书心开口了:
“这样吧,你们实话说了,我就赏你们玉露团吃,若不说实话,我就赏你们板子吃!”
玉露团的做法复杂,成品洁白如玉,上有印花,吃着一股奶香,是寻常人做不好的美味点心。
灰子秃子跟了星铭那么久,不至于馋这一口。书心知道,凭这个,依旧妄想得什么实话, 不过她还是做足了姿态,显得赏罚分明。
清雾一见书心拿着小锤敲桌子,又说什么吃的,就知道心里没什么气了,是在耍人,憋着笑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