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卿与萧彦被陆千山硬留下来用完晚饭才出了陆宅。
酉时过半,雨还在下,天色提早暗了下来。
陆子卿坐进马车里,手缩在袖中,脸和鼻子冷得有些泛红。
陆千山屋里没供暖,门窗关了,那风也能穿堂过,吃饭时就冷得隐隐发抖,萧彦提早结束了。
萧彦在陆子卿身后的小床上拿了毛毯给他裹上,又倒了热茶递过去,指尖触手冰凉。
“都冷透了。”
陆子卿喝了热茶,揉揉堵住的鼻子,拉过单侧的毛毯拢住。
“京城的冬天果然比南方更冷,风吹在皮肤上像刀割一样疼。”
“没到下雪的时候,这气温还不算最冷。”萧彦拿过杯子又倒了一杯递过去,“不比南方,出门时记得加衣衫。”
陆子卿把热杯子拢在手里正要说话,萧彦的双手很自然地伸过来,拢在他手上。
他心尖儿一跳,慌地缩回手,热茶晃了一点儿出来洒到手上。
那猝不及防的退缩,萧彦才反应过来有些冒犯,他解释说:“抱歉,看你冷得发抖,我才……”
陆子卿瞬间又觉得自己矫情,一脸汗颜,“多谢侯爷,我、我自己来就好。”
车里一片昏黄,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马车轮滚得辘辘响,雨水浇盖了街上路人的声音。
陆子卿听了好一会儿,率先划破尴尬,看了萧彦,问:“贤贵妃是何人?我只听闻她常年礼佛。”
萧彦收回思绪,回看他一眼,说:“贤贵妃是肃王的母亲,她温婉贤淑,为人心地善良,是个与世无争的女子,皇上以前很宠爱她,只是身在后宫难免会卷入纷争,许是厌倦了,贤贵妃便开始闭门礼佛,不问世事。”
“肃王的母亲?”
陆子卿有些不敢相信,贤贵妃既有如此贤名,那与他师父有何过节?还能处心积虑的派人追杀他们多年。
萧彦见他神色,又说:“这个结果让人有些意外,或许你不想听,以贤贵妃的为人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
在没有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之前,陆子卿不想在萧彦面前反驳什么偏激的话。
“宫里的人和事,侯爷比我清楚,这块玉佩的主人已经知道了,日后定会查个清楚。”
盛治帝今夜翻了皇后的牌子,长春宫里烛火高烧,他挑开垂落的幕帘进到里间。
皇后身着中衣,散着头发,站在窗户边发呆,他没有唤她,而是在衣架上取下外衫走过去,披在她身上。
皇后侧脸见肩上的衣服,转过身立即行礼,盛治帝顺手抬住她的手,柔声问她。
“天寒地冻的不去床上躺着,站在此处做什么?”
皇后比万姝兰稍长几岁,保养的却是很好,看起来很年轻,气质又不失庄重。
她眼眶里隐隐泛红,挤出一点笑容,“你没来,我也睡不着,就独自在窗边站了一会儿。”
“和内阁的人一起批折子,忙得有些晚。”
盛治帝像是寻常夫妻里的丈夫一样,扶住皇后到床边,掀开被子让人躺进去,自己也躲进被窝,搂着她半靠在床头。
“你操心前朝国事,还是要注意着身子,我作为妻子也只能提醒,不能帮你分忧。”皇后说。
盛治帝叹了一声,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臂膀,答非所问。
“你是想暮儿了?”
皇后闻言神色顿住,眼眶里瞬间起了水雾,渐渐哑了声音。
“暮儿若是还在,他必定会替你分忧,只是天不怜我,硬生生将他从我身边夺走。”
她靠在盛治帝胸前无声流泪,“又是一年冬,依旧是这样的雨天,我……”
丧子之痛的思念在冬日的夜晚如潮汹涌,眼泪肆意从皇后的眼里溢出来,她极力的忍着。
盛治帝握紧她轻颤的肩头,脸上浸着愁容,缓声安慰她。
“暮儿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他乖巧可人,只是与我们没有缘分,这么多年过去,他或许早已经投入一个好人家里,你身边有陈靖,他孝顺懂事,该慢慢释然了。”
“三郎让我释然,我也很想放下过去,可是……”皇后一时哽咽,稳了稳情绪。
“我就是想不通,我的孩子这么乖巧可爱,她自己也是为人母,为什么能对一个孩子下得去手,”
“人在极度的权利与利益面前,不会看人和事。”盛治帝拥着她说。
“纵使那乳娘再复活,你将她杀百次千次,暮儿也不会回来了,逝者已矣,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以后,有我和靖儿陪在你身边。”
不是皇后不懂,只是不想承认罢了,身在皇家的孩子能平安长大都是一种福分。
雨水顺着板瓦流到地上哗哗响,她靠在盛治帝怀里无声的点了头。
这阴雨到第三日才变小,陆子卿撑伞踏进浣衣局的门槛。
今日他记得萧彦那再三的嘱咐,披了一件靛蓝色斗篷,还是前两日从陆千山那处回去后,萧彦把自己的斗篷送给他穿。
几个宫女坐在屋檐下,埋头洗桶里的衣服,见有人来了,个个都杵着不动手,只愣眼看。
陆子卿被看的有些局促,便走到一个宫女面前,问她:“请问姑娘,袁公公在哪